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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拉珊太太有意想攪亂克呂旭叔侄的美夢,跟歐葉妮提起德·弗洛瓦豐侯爵,說倘若歐葉妮肯透過婚約把侯爵的地產歸還給他的話,他就可以重振家業。德·格拉珊太太把貴族門第、侯爵夫人的頭銜叫得震天響,而且,由於把歐葉妮輕蔑的一笑當成贊同的表示,她到處揚言,說庭長先生的婚事不見得像有人想象的那樣進展順利。“雖然弗洛瓦豐先生五十歲了,”她說,“可是看上去不比克呂旭先生老氣;不錯,他妻子死了,留下一堆孩子,但他畢竟是侯爵,早晚是法蘭西貴族院議員,眼下這個年月,找得著這種檔次的人家攀親嗎?我確實知道,格朗臺老爹當年把他的全部產業都歸併到弗洛瓦豐,就有把自己的家族嫁接到弗洛瓦豐家譜上去的打算,這話他常常對我說的。他的心眼兒靈著呢,這老頭兒。”

①見荷馬史詩《奧德賽記》。

“怎麼,娜農,”歐葉妮有一天晚上臨睡時說:“他七年當中連一封信也不來?……” 正當這些事情在索繆發生的時候,夏爾在印度發了財。先是他帶去的那批貨賣得很順手。他很快就積攢到六千美元。赤道的洗禮使他丟棄許多成見;他發現,在熱帶地區和歐洲一樣,致富的捷徑是買賣人口。於是他到非洲海岸,做販賣黑人的生意,同時販運最有利可圖的商品,到為了求利而去的各類市場上做交易。他有生意方面進行的活動,不給他留一點空閒,唯一的念頭是發筆大財,回到巴黎去顯耀顯耀,同時攫取一個比落魄前更光彩的地位。在人堆裡混久了,世面見得多了,又見識了相反的風俗,他的思想逐漸改變,終於變得懷疑一切。看到同一件事在這個地方被說成犯罪,在那個地方又被看作美德,於是他對是非曲直再沒有定見。不斷地追逐利潤,他的心冷了,收縮了,乾枯了。格朗臺家的血統沒有在他身上失傳。夏爾變得狠毒、貪婪。他販賣中國人、黑人、燕窩、兒童、吹鼓手;他大放高利貸。慣於在關稅上做手腳,使他對人權也不放在眼裡。他到聖托馬斯賤價買進海盜的贓物,運到缺貨的地方去出售。初出門時,歐葉妮高貴純潔的形象,像西班牙水手供在船上的聖母像一樣,伴隨他在世道上奔波;他曾把生意上最初的成功,歸功於這溫柔的姑娘祝福和祈禱產生的法力;後來黑種女人、黑白混血女人、白種女人、爪哇女人、埃及舞女,他跟各色人種的女人花天酒地胡混,在不少國家有過放縱的豔遇之後,對於堂姐、索繆、舊屋、小凳以及在樓梯下過道里的親吻的回憶,給抹得一乾二淨。他只記得破牆圍著的花園,因為那是他冒險生涯開始的地方;但是他否認這是他的家:伯父只是一條騙取他首飾的老狗;歐葉妮在他的心裡、在他的思念裡都不佔地位,她只作為曾借他六千法郎的債主,在他的生意中佔一席之地。這種行徑和這些思想說明了夏爾·格朗臺杳先音信的緣由。在印度、在聖托馬斯、在非洲沿海、在里斯本、在美國,這位投機商為了不牽連本姓,起了一個假姓名,叫卡爾·西弗爾。這樣,他可以毫無危險地到處出沒了,不知疲倦、膽大妄為、貪得無厭,成為一個決心不擇手段發財、早日結束無恥生涯,以便後半世做個正人君子的人。由於這一套做法,他很快發了大財。一八二七年,他搭乘一家保王黨商社的華麗的雙桅帆船“瑪麗·卡羅琳”號,回到波爾多。他有三大桶箍得嚴嚴實實的金末子,價值一百九十萬法郎。他打算到巴黎換成金幣,再賺七八厘的利息。同船有位慈祥的老人,是查理十世陛下的內廷侍從,德·奧布里翁先生。他當年一時糊塗娶了個交際界芳名顯赫的女子,然而他的產業在西印度群島。為了彌補太太的揮霍,他到那裡去變賣產業,德·奧布里翁夫婦的祖上是舊世家德·奧布里翁·德比什,這一世家的最後一位都尉早在一七八九年以前就死了。如今德·奧布里翁先生一年只有兩萬法郎左右的進賬,膝下偏偏還有一個相當難看的女兒。由於他們的財產僅夠他們在巴黎的生活,所以做母親的想不給陪嫁。社交界的人都認為,任憑女界聞達有天大的本領,這種打算的成功希望恐怕極為渺茫。連德·奧布里翁太太本人看到女兒也幾乎感到絕望,無論是誰,哪怕想當貴族迷了心竅的人,恐怕也不甘背上這個礙眼的包袱。德·奧布里翁小姐腰身細長像只蜻蜓;骨瘦如柴、弱不經風,嘴輕蔑地撇著,上面掛著一條太長太長的鼻子,鼻尖卻很肥大,平時鼻子蠟黃,飯後卻變得通紅,這種類似植物變色的現象,出現在一張蒼白而無聊的面孔的中央,顯得格外討嫌。總之,她的長相……一個三十八九歲的母親,倘若風韻猶存而且還有點野心的話,倒巴不得有這樣一個女兒在身邊守著。但是,為了補救那些缺陷,德·奧布里翁侯爵夫人教會女兒一種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