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都是素齋,還不讓人去服侍,一切都要董老太太杜姨娘自己動手。她們兩個都是享福慣了的人,哪兒做得來繁瑣的家務,卻不得不去學,洗衣做飯,樣樣都要自己來,顯示她們的心誠。
董老爺沒有踏進過佛堂一步,他既不想看到她們兩人,又怕自己看了心軟,那樣就更對不起董夫人了。
而他自己,先是大病了一場,直接辭了官。命人將董夫人移到正院住,自己搬去了書房,家中庶務全部交由董夫人打理,再也沒有見過董夫人,他沒那個臉。
這般一來,董華皓就成了大問題,他今年只有十一歲,照理說也能自立了,但從小備受老太太杜姨娘寵愛,養成了驕縱的性格。讀書識字不行,脾氣卻是不小,家裡僕人哪兒壓制得了他。
董老爺如今簡直就是深居簡出了,連長子華辰都極少能看見他的面,更別提董華皓了。最後,倒把華辰的親事提上了日程,董家與陳家兩家早就說得差不多了,本是要等明年大婚的,眼下的情形,董家有意讓陳小姐早點進門,一來好給董夫人分憂,二者有了長嫂,也能撫育董華皓了。
陳家一開始有些捨不得女兒,欲要再多留一年,後來聽說董家跟先前不同了,重新由董夫人掌權,但董夫人性子淡薄,希望媳婦能早點進門接過家務,就鬆動了不少。
後來,風荷親自出面去陳家商議了一番,陳家終於同意讓女兒年內進門,日子定在十二月十五。好在陳家給女兒的嫁妝幾年前就開始慢慢準備的,這一來也不顯得太過急迫。倒是董家這裡,一切初初著手,董夫人一人忙不過來,風荷三五不時回孃家幫幫忙,或者差遣身邊能幹的幾個丫鬟回去搭把手。
這日,風荷剛從孃家回來,正要下馬車,車簾掀起,就見杭天曜眯著眼看她,眼神不善。
她自忖自己最近沒有招惹他,不知他發的什麼脾氣,扶了他的手下車,一面往裡走一面說道:“爺在這做什麼,是不是要出去?”
“我能去哪兒?你如今可是厲害起來了,連著幾日都不在家,也不問問我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有你這麼當人妻子的嗎?”杭天曜憋了一肚子不滿,前天代王妃去輔國公府探望他們夫人的病情,昨天去韓家祝賀侯夫人生辰,今天回孃家,他每日回來都見不到她的人,巴巴地望著院門口,就像個被人丟棄了的小狗。
風荷抿了嘴,停下腳步拉了他的手,嬉笑道:“忙了一整天,我腰痠得很,你給我揉揉好不好?我不是囑咐了含秋伺候你嗎,她一向妥帖,怎麼可能讓你沒吃飽沒穿暖呢,小心她聽見了當你看她不順眼呢,到時候不肯伺候你,我可再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來了。”
杭天曜拼命板著臉,偏偏就是忍不住翹起了嘴角,只得捏了捏她耳垂,嗔道:“聽聽,誰家有夫君服侍娘子的道理,你倒是不怕人聽見了笑話你。對了,最近,只要你不在,柔姨娘媚姨娘兩個沒事就往我們院子裡跑,你上次不是說要她們尋個去處嗎,要不就快點吧。”
“怎麼,你果真捨得?唉,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就怕她們不肯出去,到時候要死要活的反而多事,尤其柔姨娘還是府裡家生子。你說,你沒事招惹她們做什麼,有本事招惹就自己收拾了去,叫我背黑鍋。”風荷嘟著唇,憑什麼讓她背上妒婦的名頭,關鍵柔姨娘可是側妃的人,哪兒那麼容易出去。
“胡說八道,走吧,有好東西給你看呢。”杭天曜點了點風荷額角,拉了她快走。
院子裡卻在大興土木,風荷站在門口愣住了,半日看清了幾個丫鬟正在鬆土,把一株杏樹挖了出來,旁邊擺著三株還未入土的梅樹,詫異地問道:“這是做什麼?”
杭天曜指她去看那幾株梅樹,笑道:“你不是嫌這棵杏樹太高了擋著陽光嗎,索性叫人撥了去,又怕光禿禿的不好看,弄了幾棵梅樹來種上。再過一兩個月,梅花盛開,暗香浮動,豈不更妙。那時候咱們在梅花樹下煮茶看書,人生一大樂事啊。”
風荷笑著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你幾時也風雅起來了,從前不是還酸我故作高雅嗎?”
杭天曜深深看了她一眼,卻不解釋。還不是因為你喜歡這些,還不是因為韓穆溪也喜歡這些,所以你總忘不了他,往後我也培養些共同的興趣愛好,或者就能彌補你心裡的一點點遺憾了。
現在,杭天曜勉強能理解風荷對韓穆溪的感情了,不是喜歡,應該說是知己,但便是知己也足夠他喝一壺醋了。他苦思冥想之後發現,只要自己能取代韓穆溪的位置,風荷就不會有遺憾了,他們的婚姻也能圓滿起來。
風荷笑著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