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自有一種沉著與堅定:“三年之後許多事情都已脫離了原先的目的,我去揚州也是為了弄清楚這些事。你是靈舟的,待找到他,便與他一同離開吧。久留於此旋渦中,必受其害。”
“那你呢?”楚玉聲一遲疑,“就一直在旋渦中這樣下去?”
葉聽濤沉默,像是不願將話題偏離現狀,以免有那一二分尷尬在兩人之間升起。東街有些異樣的安靜,盡頭的院落裡沒有一絲聲息。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陳家了。
這一日玉姑回到方宅,已經是午後。她走到東廂,見房門沒關,仍是敲了敲。楚玉聲正用一塊絲帕擦拭琴絃,若有所思,見玉姑回來,仍是有些怔怔:“玉姑……陳濟娘怎樣了?”
玉姑不黯然:“你們也聽說了?……唉,終歸是苦命人,她娘已經不會說什麼了,我便作了主,明天就下葬。”
“明天?”楚玉聲將絲帕捏在手裡,“不停靈嗎?”玉姑道:“……陳家娘子說,後天晚上又是要出事的日子,與其冒險停靈,不如早些下葬也好。看著也傷心。”
楚玉聲瞧著玉姑神情,那絲奇怪的感覺又盤旋而上:“這事都是天意,玉姑也不必過於傷懷。”她幽幽地道。
玉姑似乎對她話中之意有些微的猶疑,爽然一笑道:“生離死別,我早見多了,早晚都是一死,只是那般年紀便赴黃泉,讓人有些嘆惋。”
楚玉聲聽了這話心中倒是一震。那般年紀……她眸中浮過一個少的笑顏,又瞬間破碎。玉姑並沒發現她神的異樣,走到她身邊坐下,微笑道:“已經勞煩你們二位留下,就別再聽咱們村子裡的煩心事了。我瞧葉公�日帶劍,想必那劍也是神兵利器吧?”
楚玉聲眉間一動:“他事事神秘得很,是神兵還是爛鐵,我也並不知道。”她眼望著玉姑,想從她眼中尋出些刺探之意。
玉姑滴水不漏:“噯,這世上好的兵器多得是,卻是武人喲爭命的,爭來爭去,多半活得還不如常人久,不去在意也罷。”話音未落,只聽正房之中傳來“嘎,嘎”兩聲,僵硬尖利。楚玉聲一驚,看著玉姑:“……這是什麼聲音?”玉姑神微變,但仍笑道:“我這宅子裡耗子不少,姑娘別見怪。”“是嗎?”楚玉聲狐疑。玉姑不等她下一句話出口,截斷道:“聽這聲音是我房裡出來的,我回去瞧瞧,別吵著姑娘。”說著一笑起身,出門而去。
楚玉聲看著她閃身進了正房,又將門帶上。不一會兒,那聲音便即消失,只是玉姑也沒淤出來。一時院落寂寂,葉聽濤在房中亦無聲響,但他或也在凝神傾聽。楚玉聲以手按弦,一音悠悠,在宅間迴盪。
陳家鳶兒在死後第二天便即匆匆下葬,玉姑幫著陳家處理喪事,村中閒人一時又起議論,鳶兒雖是早夭,喪事又從簡,但玉姑仍是處理得穩穩當當,抬棺“八仙”一個不少,因陳家無錢購買墳地,便隨陳家太爺一道落葬在清溪村北的棋盤山腳。此處雖遍有楓古樹,野渡風致極佳,但因墓葬忌諱“穴前去水”之勢,故不為富貴人家所青睞,便常有貧家之人下葬於此。
那陳家因懼白麵羅剎來犯,一時也未報喪,訊息卻早傳得整個村子人盡皆知,陳家相公因傷掙扎幾番,終於還是沒有前來,娘子阿秀與同了玉姑,悽悽惶惶地走在抬棺八人牛亦有一些與陳家相熟之人前來相送,同往清溪村外而去。
稀稀落落的送葬之人中,只見日前酒鋪裡那漢著五跟在玉姑身後,一湊一湊地想與她搭話:“玉姑啊,前陣子我家翻修屋子,又請了那風水先生來看宅,我替你問過了,先生說……”
玉姑走在陳家娘子身後,轉過頭來冷冷地看著他,張五那下半句話便說不出來,陪笑道:“我還想讓先生替陳家看看風水來著,但先生尚有要事,急急地便走了……”
玉姑臉如冰,道:“有這麼多道法,他怎不替自己謀謀財路,這麼多年了還只能給人看宅相?”張五一臉訕笑,被玉姑堵得說不出話來,但仍是跟在她身後,有一搭沒一搭,尋些話讓她接腔。
送葬隊伍落後十餘丈處,楚玉聲和葉聽濤慢慢向前走,小道之側楓樹樹幹筆挺,高大茂密,重重草木的清之氣縈繞鼻端。野渡流水微聞,本是雅境,楚玉聲卻微微蹙著眉,一路沉默無話。過了片刻,她忽然輕聲向葉聽濤道:“你讓我聽前面這些人的腳步聲,以目前來看,不算我們,數人頭一共是三十七人。”葉聽濤道:“聽聲音呢?”
楚玉聲道:“四十有餘。”“有餘?”葉聽濤並不轉首,步履如常。楚玉聲雙眼掠過小道兩側的樹影,道:“附近林木長草之中,有一人腳步輕捷,但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