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雪落,孩子在我身邊,我不會再讓她有一點危 3ǔωω。cōm險,”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他解釋,“我知道你想把孩子送走的苦心,可是雪落,孩子這麼小,習媽年紀也大了,讓她們兩個人遠涉重洋,異了他鄉舉目無親,就她們一老一小,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嗎?”
不擔心?怎麼會不擔心,只是她那時走投無路,更擔心他和霍展鯤的爭鬥殃及池魚。
他繼續說道:
“我也專門打聽了丫丫要做的那種手術,醫生說孩子太小,只有等到她身體差不多長成的時候才敢做,難道我們就要讓丫丫漂泊在外,無父無母過這麼多年嗎?”
他說的話句句懇切在理,竟讓她的滿腔責問一句也問不出來了。
“雪落,我已經在丫丫的生命中缺失了五年,我想要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我想要把這五年的空白彌補起來,我不能再讓我的女兒吃什麼苦!我們把孩子帶在身邊,等丫丫長大些了,我親自帶她去美了做手術,你說好嗎?”
他眼中的期盼光芒教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一眨不眨望著那個還在努力踮腳的可愛影子,腦中卻突然電光火石般想到另一些事——不是幻覺,她看到了霍展謙,看到了丫丫,這些都不是幻覺,那麼霍展鯤呢,他彎腰在床頭痛楚地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呢?
她不過一個激靈卻馬上醒悟過來,關於霍展鯤的那些記憶自然是恍惚中自己的臆想了,既然是霍展謙救了她,他們兄弟誓如水火,她自然不可能同時見到兩人,只是自己多麼可笑,明明心灰意冷看透了的,居然也會幻想他來和自己解釋,幻想他是有什麼苦衷,她心中自嘲,而霍展謙已經站起來開了房門,將小丫丫牽了進來,她一見到她的寶貝立刻也將其他的人拋在腦後了。
丫丫一見到她坐在床上便撲了過來抱住她,口中一連聲喚著媽媽,眼看又要掉下淚來,霍展謙伸手去刮她的小臉蛋笑:
“丫丫不哭,媽媽已經好多了,丫丫要笑著媽媽才好得快!”
丫丫乖巧極了,立刻努力要笑出來,可是那大眼睛中明明還含著兩汪淚,只看得人心疼極了,她蒼白的臉上也有了顏色,一把摟住她的寶貝狠狠親著,這一刻甚至有些慶幸丫丫沒有走,沒有走到她再也看不到抱不到的地方去。
他替孩子除了鞋襪抱上/床去,小丫丫便也縮排被窩裡,蜷在媽媽懷中撒嬌,小孩子的聲音鈴鐺一般清脆好聽,那聲音中偶爾也夾了大人插/進去的幾句話,那是母親的溫柔,父親的寵溺,陽光一寸一寸走過窗欞,拉出靜物修長而恬淡的影子,清風翻過荼蘼架,滿院花落如雨,桂樹濃香瀰漫,醺醉了老牆青瓦的晴天別院。
情歸何處(一)
晴天別院日子從來都是寧靜雅緻,陽光懶懶徜進來,綠蔭婆娑,苔蘚斑駁,院秋香花濃,時間似乎都在這裡凝定下來。
霍展謙總是微微笑著,身淡雅長袍,牽著丫丫手教辨識種種花樹,也常常教背些短詩詞。
丫丫極聰明,教過東西全部說得頭頭是道,於是滿院花樹裡總聽得到稚氣聲音本正經在唸: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花飛花落花滿天,情來情去情隨緣,雁去雁歸雁不散,潮起潮落潮無眠。”
那聲音彷彿是荷葉上亂跳晶瑩雨珠似,總讓聽到人不自禁駐足莞爾,就連秦阿伯這樣耳朵背聽不見,習媽這聽見了也不甚明瞭,看見漂亮可愛小人兒站在父親面前頂著幾根小辮子念得起勁,眼睛都會直笑到鬢角去。
那牽著小丫頭男子眉目柔和得如同拂過花叢微風,偶爾拍拍孩子小腦瓜兒,捋捋額前細細軟軟劉海兒,每個眼神都蘊藉著止不住笑意,彷彿這樣牽著孩子小手,在花樹濃蔭裡教背詩便是這生最大滿足和快樂。
他也常常會牽著丫丫採下大把大把開得正好茶花,指指倚著窗戶那個影子,丫丫便撒歡地跑過去,喊著“媽媽媽媽”,將那捧清香四溢花束隔著窗戶遞到懷中。
微笑接過,俯下身去親額頭,抬眼望見那襲白衫翩翩立在花樹之間,也正含笑看,俊秀眼睛裡盛滿了初秋最溫暖那抹陽光。
不會將眼光在他身上多停駐刻,總是默默側開頭去,抱著那燦若雲霞大把花似乎有些出神,眼睫靜靜地眨著。
他眼中神采立刻便會黯淡許多,等丫丫跑過來時候,也會更緊地將小手攥在手心裡。
長寧也愛下雨,淅淅瀝瀝牛毛針落就是兩天,灰撲撲屋簷下水銀珠子滴答滴答落下來,濺在青石板上,長年累月打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