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罵聲,哀號之聲漸漸地結束,連傷者的呻吟之聲,也漸漸地平息,淒涼的歌聲,伴隨著泥土入坑的聲音,在草原之上漸漸地迴盪起來,那是阿幹之歌,即當年慕容鬼與慕容吐谷渾分別之時,為表對兄長的思念和對自己排擠親人的悔恨,而作的一首歌,以後漸漸成為在親友的葬禮之上,所吟唱的喪歌,五萬燕俘,在死亡的面前,齊聲地開始唱起這支葬歌,為自己安魂!
泣血的歌聲,從五萬個悲憤不已的嗓子裡吼出,伴隨著泥土埋人的聲音,漸漸地,平息了下去,即使是在這草原上的兩萬多魏軍將士,也都默然不語,是啊,本出自同源的拓跋部和慕容部,不也是阿幹嗎?這首阿幹之歌,又如何不是在控訴這兄弟部落手足上殘,以至於斬盡殺絕的悲劇呢?
拓跋珪轉過了身,騎馬離開,他閉上了眼睛,喃喃道:“長生天神,願你能寬恕他們的靈魂。”
當他的眼睛重新睜開時,天色已晚,大多數的萬人坑已經被填上,新覆蓋的泥土上,可以看到如同植物破芽一般,時不時地會鑽出一兩隻手,扭曲地掙扎著,用不了兩下,就漸漸地不動了,而更多的土層,則是在微微地晃動站,幾十名乃至百餘名不等的魏軍將士,紛紛跳上這些新蓋的土堆,一邊唱著阿幹之歌,一邊跳起送別的舞蹈,很快,所有的萬人坑,都不再有半點異動了。
拓跋珪的眼中透出了一絲殺意,他揮舞著手中的馬刀,沉聲道:“草原勇士們,大漠的蒼狼們,今天,你們乾得很好,全殲了十萬燕軍,此事,一定會成為我們草原上永遠流傳的英雄史詩,代代傳下去,你們的子孫後人,會永遠以你們今天的所為驕傲,長生天神,佑我大魏!”
所有的戰士們全部抽出了馬刀,仰天大叫:“長生天神,佑我大魏!”
拓跋珪看了一眼一臉興奮的王建,勾了勾嘴角:“王大人,今天,你立下了頭功,按草原的規矩,下一戰,也讓你為先鋒,你可願意?”
王建興奮地白鬍子都在飄蕩:“陛下,王建和部落全體戰士,等候您的命令!”
拓跋珪沉聲道:“很好,燕軍主力既滅,那我們就要乘勝追擊,傳令拓跋儀,大軍迅速向南,渡過龍門渡口,攻擊後燕的幷州地區,誰先攻取城邑,皆可按我草原的規矩,任意處置城中的財產,子民!王建大人,你率領北方的十萬鐵騎,從雁門,馬邑破關,在幷州,與拓跋儀會師!”
王建哈哈一笑:“遵命!”
拓跋珪的眼中冷芒一閃:“十天之內,我要在平城(今天的大同)城頭,與諸位痛飲!”
燕國,中山。
慕容垂沉默不語,如同一座雕像,就這樣石化在王座之上,整個大殿之中,靜得可怕,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會清晰可聞,殿上的文武百官,個個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而跪在大殿正中的那五六位曾經位高權重,曾經手握重兵,曾經不可一世的燕國諸將帥,自慕容寶以下,個個伏地不起。
慕容垂的雪白鬍子抽了抽,終於,還是他最早打破了這個可怕的沉默:“慕容寶,你可知罪?!”
慕容寶咬了咬牙,連頭都不敢抬:“兒臣治軍不力,統帥無能,致有此慘敗,可憐我十萬將士,回來的不足兩萬,五萬男兒,皆被魏賊所坑殺,此等暴行,古今罕見,兒臣不求領兵雪恥,只求讓兒臣以白身從軍,兒臣願意被編入先鋒死士營,只求能親手殺幾個魏狗報仇!”
慕容垂嘆了口氣:“大敗之餘,還有此等復仇之心,太子不至於無藥可救,起來吧。”
慕容寶心中暗自鬆了口氣,他站起了身,擠出兩滴眼淚,垂手站在一邊。
慕容垂的目光落到了慕容德的身上,沉聲道:“范陽王,朕如此信任你,許你金刀,節制全軍,太子經驗不足,本以為你作為老臣宿將,可以幫他一把,可沒想到,唉…………”
慕容德淡然道:“此戰失利,罪臣願意負全責,請陛下下令將罪臣斬首,以祭我軍將士亡靈!”
慕容農嚷了起來:“父皇,並非德皇叔的過錯,若不是慕容麟他…………”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閃,直刺慕容農,震得他把到嘴邊的話給嚥了下去,不敢再開口,慕容垂的目光緩緩地移到了跪在最後的慕容麟身上:“阿麟,你作為全軍後衛,不在陂西護衛全軍,卻是趁夜移到了參合泊邊上,致使敵軍趁夜佔據高陂,居高臨下,滅我全軍!在朕下令殺你祭旗之前,朕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讓你解釋一下你的所為!”
慕容麟咬了咬牙:“兒臣無罪,正是因為兒臣答應護衛全軍,才會移營到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