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軍,中央,帥臺。
劉裕的目光,和這個臺子上所有人的一樣,投向了左翼,當然,也是因為前鋒和右翼那裡的戰鬥,已經沒啥可看的了。儘管還是在例行公事式的相互糾纏和牽扯,但已經無礙大局,晉軍不追出去,燕軍也攻不進來,百餘步的距離,弓箭對射一下,算是繼續保持著戰鬥。
可是左翼那裡的戰鬥,卻是越發地慘烈。燕軍的這些僕骨部騎兵,已經紛紛下馬,舉著騎盾,拿著砍刀與槍矛,衝向了車陣,儘管晉軍的弓箭手在迅速地射擊,每一波箭雨揮灑過後,都會有成片的燕軍倒在血泊之中,但這些殺紅了眼的燕軍,仍然是死戰不退,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往前,不知不覺間,晉軍車陣前百步左右的地方,盡成血泊,草地裡的泥坑之中,遍是血窪,染得一批批繼續前衝的燕軍的靴底,都已經一片殷紅。
而右側的宇文部,千餘名驍騎則是全速地衝向了車陣方向,他們不顧漫天的箭雨,每個騎士都站在了馬鐙之上,如同雜技演員一般,舉盾護頭,嘴裡咬著大刀,另一手扶著韁繩,等衝到離大車只有兩三步的距離時,雙腳猛地一蹬,整個人從馬背之上騰空而起,藉著戰馬的衝力,飛越過那車上的擋板,狠狠地砸進了車後的晉軍陣中。
無數根長槊從盾後升起,那是本來埋伏在後面的晉軍槊手,這回終於不再隱藏,飛過擋板的三百餘名騎兵驚訝地發現,自己將要降落的地方不是一塊平地,而是一片槍林槊海,無數明晃晃的長矛早已經布在了這裡,等著他撲上來呢。
慘叫之聲不絕於耳,車陣之後的晉軍方陣,頓時就變成了大型肉串的製作基地,兩百多空中飛人,連落地的機會也沒有,就給至少三枝以上的矛槊生生刺穿,再甩到地上,不管有沒有馬上斷氣,都會有十枝以上的長矛跟著攢刺,直到把這具屍體刺得不成人形,甚至有些更狠的傢伙,直接在空中用力一甩一拉,把這屍體在空中就分成了幾片,內臟的碎片灑得周圍的十餘名晉軍滿頭滿身都是,而他們都是不經意地搖搖頭,拍拍肩膀,把身上的這些斷肢殘肺扒拉到了地上,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哇”地一聲,庾悅終於忍不住內心的巨大不適,嘔吐了出來,這會兒他的身邊也沒有平時一直緊隨的僕役們,更沒有那些鑲金嵌玉的精緻唾壺,讓這位世家公子,只能把早晨吃過的精緻早飯全都吐到了地上,甚至裡面還能看到一些鮑魚和海參的碎片。
劉穆之微微一笑:“庾參軍,早晨吃得可真好啊。對了,你這鮑魚好象沒有燉爛,吃了這麼久都沒消化,還有這海參…………”
庾悅沒好氣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陣酸臭的,混合著胃液與酒氣的味道讓他一邊擦著嘴邊的涎水,一邊扭過頭,不想再看這些嘔吐物一眼,聽到劉穆之的話,他恨恨地說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劉胖子還要這樣取笑我。哼,下次再來跟我要燒鵝,我可不給你了。”
劉穆之搖了搖頭:“你當初要不是捨不得幾個燒鵝,現在也不用在這裡,在希樂那裡鎮守後方,輕鬆又有功,豈不快哉?!”
庾悅咬了咬牙:“往事不要再提了,這是燒鵝的事嗎?這明明是我們士族跟那些…………”
說到這裡,他突然意識到不對勁,連忙收住了話,看著劉裕,說道:“左翼打得這麼慘烈,那些燕軍可真是不怕死,戰場的殘酷,今天我算是領教到了。”
劉裕點了點頭:“看來黑袍臨陣斬了公孫歸還是有效果的,當然,賀蘭部的騎兵也確實是兇悍異常,不聞鳴金之聲,也是死戰不退,大概也是因為前面的戰鬥中,他們很多人的親友都死了,這會兒靠著一股血氣之勇和復仇之氣在撐著,想要硬破我們的車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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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妙音輕啟朱唇:“可是就連我這個女流之輩都能看出,這些不能騎馬,只能下馬步戰的胡虜,跟我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重灌步兵這樣打,毫無勝算,現在連能佔領一輛車,開啟一個缺口的都沒有,這樣上來,只是白白地損失人命,究竟是圖什麼?”
庾悅驚訝地上下打量著王妙音,這讓王妙音有些不適,看向了庾悅:“庾參軍,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庾悅搖了搖頭:“不是,我,臣只是奇怪,剛才的戰鬥,怎麼皇后殿下,皇后殿下沒有任何不適?”
王妙音微微一笑:“原來庚參軍奇怪的是這個。可能你有所不知,當年淝水之戰時,我也曾經到過戰場,親眼目睹過這些可怕的場景,現在已經見怪不怪了。再說後來我也在桓玄的綁架下,在荊州目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