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陽,天師道大營。
盧循和徐道覆並肩而立,二人都是眉頭緊鎖,遠遠地隔著大江,可以看到在江的對面,長長的江岸之上,千餘晉軍騎兵,正來回賓士著,與一般的騎兵不同的是,這些騎兵,全都人馬俱裝,身上披著虎皮,手中拿著五米多長的精鋼騎槊,遠遠看去,就如同一隊隊奔跑著的勐虎,讓人望而生畏。
而在江岸後方,有數以千計的木樁,上面插著一個個齜牙咧嘴的人頭,不少首級,還梳著道髻,顯然,這是近日來,強攻建康城不克,反而被斬殺的天師道弟子們的首級,這會兒給梟首於江岸,更是對天師道大軍的一種震懾。
徐道覆冷冷地說道:“師兄,怎麼樣?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等著城中生變,世家高門驅逐劉裕,建康城不攻自破,可現在如何呢?”
盧循輕輕地嘆了口氣:“可是這幾日來,用你的計劃,強攻新亭,不也是損兵折將,除了犧牲了數千兄弟之外,一無所獲。不過,這些俱裝甲騎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只在當年北伐時,見過燕軍中有如此軍隊,難道,劉裕是用了什麼縮地之法,乾坤大挪移,能在旬月之間,,就把南燕的鐵騎搬了過來嗎?”
徐道覆咬了咬牙:“斥候來報,這支虎斑鐵騎,是從南邊的會稽一帶殺來的,而半個月前,會稽郡的海港之上,來了數百條大海船,有上萬的步騎登岸,看起來,應該是從齊魯那裡,運過來的劉裕徵燕部隊啊。”
盧循恨恨地一拳打在城牆垛子上,沉聲道:“真他孃的見鬼,想不到劉裕的軍隊,居然不走陸路,不經江北和豫州,而是直接從海路過來,早知道我們應該派出船隊,直接出滬瀆入海,去攔截這支船隊了。”
徐道覆搖了搖頭:“若我們的船隊出海,那劉裕的船隊也不會南下,而是會在鬱州一帶登陸,再從江北壓過來,畢竟,我們的部隊數量龐大,一舉一動,都在劉裕的眼中,這建康城真是個該死的地方,向東扼住我們入海的航道,向南鎖住我們南下三吳之地的要道。又臭又硬!”
盧循勾了勾嘴角,說道:“連月以來,我們對建康城的防守,無計可施,無論是石頭城還是新亭要塞,我們也多次發起了攻擊,一無所獲!”
他的話音未落,只聽到“呯”地一聲巨響,靠近江岸五十步左右的一條黃龍快船,被兩根巨大的漁叉所擊中,頓時在船板處冒出了兩個幾尺見寬的大洞,洶湧的江水濤濤不絕地從大洞裡灌入,這條可憐的戰船,在原地打了幾圈轉,然後就沉入了江水之中,甚至連船上的人想要衝出來跳進江水中逃命,都是來不及呢,隨著幾個大浪捲來,加人帶船,都消失不見了。
徐道覆緊緊地咬著牙,看著遠處對面的江岸上,十餘架一字排開的萬鈞神弩後,那些歡呼雀躍的晉軍將士,恨聲道:“要是攻下建康城,這些該死的萬鈞神弩,還有操作神弩的晉軍,我全要給他們碎屍萬段,扔進江中,以祭奠我們這些給打沉落水而亡的將士。”
盧循嘆了口氣:“這些破弩都裝了輪子,每次我們想要強行上岸攻擊,它們就逃向後面的營寨和要塞,而我們上岸的戰士,會受到敵軍的弓弩攻擊,還有鐵騎反擊,傷亡百人,也未必能殺傷到一個晉軍,而江上的船隊如果用遠端攻擊,又難以擊破晉軍陸地上的防禦工事,這樣的仗,打起來沒有什麼勝算啊。”
說到這裡,盧循一指面前的營地之中,數百個白色的帳蓬裡,傷兵滿營,慘叫呼號之聲,此起彼伏,而穿著白色的大袍,又被一片片的血班所染的上下通紅的醫士們,正在各個營帳裡跑進跑出,不時地有擔架進入,很快,就抬出被白布覆蓋著的屍體,匆匆而出。
而另一邊的營門口,數十個頭髮蓬散的人,赤著上身,被繩索串成一串,跪在地上,十餘個手持鬼頭大刀,露著半個胸脯的劊子手,揮著早已經血淋淋的屠刀,手起刀落,就把這些人的腦袋砍得跟脖子分了家,黑色的首級在地上滾來滾去,如同西瓜一樣,而幾十個僕役苦工,則迅速地捧起這些首級,跑到轅門口,把這些首級插到一些木樁之上,以作為對這些逃兵們梟首的懲戒。
盧循嘆了口氣:“道覆啊,你看到沒有,我軍連戰不利,一個月來,傷亡數萬,而後方的糧道又給庾悅這個狗東西不停地騷擾,就連長沙和巴陵,也受到了荊州的劉道規的威脅,再這樣拖下去不是個辦法。我看,要不要考慮暫時退兵,先穩定了後方,再圖後舉呢?”
徐道覆厲聲道:“萬萬不可,我軍精銳可戰之士,仍有十萬左右,現在兵臨建康城下,我們困難,晉軍也困難,就算劉裕和北府軍能受得了,那些養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