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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贏了!珩兒贏了!”

外面忽然傳來鄒峻崎的歡呼聲,馮、林二人立刻循聲奔回了院壩裡。

棋盤的兩端,一邊是鎮定的、面帶微笑的珩兒,一邊是滿臉沮喪的崔東赫。然而,歡呼的似乎只有鄒俊崎一個人,別的人全是同一種表情——目瞪口呆,呆到連話也說不出來。

馮大虎用力擠進包圍著棋盤的人群,看到棋盤上的局勢,腦海中自然而然再次浮現出葉緯龍的音容笑貌。只見棋盤上邊和左上角的白棋實地連成了一片,看起來格外壯觀,但黑棋卻在中腹圍起了四十目左右的大空。現代圍棋奠基人吳清源老先生曾經說過“高者在腹”,某種意思就是能把最不容易圍的中腹圍成實空,並且還可獲勝的,才是真正的高手。而這盤棋怪就怪在珩兒的黑棋雖然只贏了兩目,但白棋活棋的地方都是在黑棋的包圍圈內,能看出白棋是經過一番苦苦掙扎勉強做活的。那個煞氣沖天、不可一世的崔東赫竟然會被逼迫到做“困獸猶鬥”,就連圍觀的人也覺得驚奇萬分,更何況是輸棋的當事人?

崔東赫臉色蒼白,低著頭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儘管這個年輕的世界冠軍百來雙眼睛盯著他,此刻卻是頭一回感到如此窘迫。他從小學棋到獲得世界冠軍,自問見過不少的高手,但從沒見過具有這種怪異棋風的對手,竟會讓他的特長毫無用武之地。

第三十六章 聚散亦是情(中)

在場所有人當中,只有馮大虎和林之韜以及中國棋院的幾名老棋手知道,珩兒所下的棋,正隱隱浮現著當年葉緯龍的“重劍”之風。凡是當年和葉緯龍交過手的人,都再清楚不過,和這個人下棋是一件極其苦惱的事,就好像承受一種天大的酷刑。因為葉緯龍從來不把對手“一棒打死”,而是用沉重的行棋,讓對手誤認為是愚形,實際上是一面自己圍空,一面把對手包圍起來慢慢料理。當然,沒有人會眼看著自己被包圍到死,於是自然要做活,甚至連脫先都沒有機會,可見葉緯龍的算路之深。所以最後輸棋給他的人都會有相同的沮喪感,那就是:早知道還是會輸,為什麼不乾脆中盤認輸算了,還要下到收官去丟人呢?

“葉小姐,謝謝你的指教,我想我和許八段不用下棋了。”

沉默了許久,崔東赫才站起身來,和珩兒再次握手,並向著在場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崔九段,你千萬別在意什麼。你是非常優秀的棋手,我想中國的棋手們都盼望著和你對弈,謝謝你能來這邊做外援,也能讓韓國流傳到我國,不是加深了國際棋壇上的交流嗎?”

珩兒的彬彬有禮讓崔東赫羞愧得幾乎抬不起頭來,此時他心底的情緒應該異常複雜,很快的,那名女翻譯就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一同離開了大虎道場。

許嘯鋒站在原地,思緒如潮。或許這盤棋對崔東赫來說,會是終生難忘的對弈,也會是他生命中的里程碑吧。可是珩兒能下出絕佳的圍棋,的確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心靈,原來業餘4段的她,暗藏著職業九段的超高棋力。

“嘯鋒,你是不是也被嚇到了?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珩兒原來是我另一個師弟葉緯龍的女兒啊,她能不厲害嗎?”

馮大虎說出“葉緯龍”三字,在場的眾人才恍然大悟。誰也沒想到,失蹤二十年的葉緯龍的下落不明,如今卻能看到他的女兒,在棋盤上揮舞著天下無雙的“重劍”,豈能不萬分震驚?珩兒望著馮大虎,淚水在那雙大眼睛裡打著轉,“馮伯伯,原來您的那位師弟就是我爸爸……從前的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馮大虎緊緊握著珩兒的手,道出當年的往事,不禁老淚縱橫。

原來,馮大虎、葉緯龍和林之韜三人師出同門,少年時先後被一位名叫齊暘的老人收為徒弟。在齊暘的時代,中國還沒有職業棋手的概念,此人乃是一位長期過著閒雲野鶴般生活的道教信徒,喜好遊歷名山大川,圍棋是他的一種嗜好。齊暘的名字雖並不為大眾所知,他的棋卻深不可測,有人甚至傳說他不是人,多半是天上某位神仙的化身。當然這種猜測並不可靠,但青壯年時期的馮大虎在七十年代連勝眾多日本棋手,青年的林之韜在八十年代拿下三次世界冠軍,“暴風”與“鬼手”亦被中國棋壇稱為“雙絕”,被國際棋壇傳為佳話。如此佳績,可見作為師父的齊暘在圍棋上具有驚世之才。

然而,比起師兄馮大虎和師弟林之韜,葉緯龍的水平雖然比馮、葉二人更高,棋風獨特而怪異,在棋壇卻只是曇花一現。二十年前的三菱杯決賽,原本突破重圍,將對手接連擊敗的他打入決賽,卻在決賽那天突然失蹤,成為永遠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