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了瘴癘,本以為命不久矣,誰知碰到鯤宇妙手回春,算是撿了一條命回來,呵呵。”丁日昌笑道。
“雨生兄心繫黎民百姓,勤於王事,過於勞累,才患了病,小弟恨不能助雨生兄分擔,區區藥品,微薄之物,雨生兄休要提起。”林義哲笑著擺手說道。
林義哲說的是真心話,自丁日昌到任後,船政諸項事務運轉良好,效率甚至還有所提高,林義哲原本還擔心丁日昌接手後得熟悉一段時間,可能會對船政的工作有影響,但沒有想到丁日昌是一個管理的能手,接手船政後,不但絲毫沒有影響船政的工作,反而進一步提高了船政的工作效率。象新建的駐外巡洋艦“元凱”和“登瀛州”,只不過短短數月,已然接近完工了。
“這幾日好多了,已無大礙,只是身子有些懶,不愛起來,所以在這兒躺著,要不然,這會兒你要找我,便得去船廠了。”丁日昌笑道。
“你這本書寫的很不錯,我看了深受啟發,今日方知海軍之重要,之前所見,實是井底之蛙了!”丁日昌指著手中的那本《拓海方略》,高興地說道,“再加上你寫的這篇前言,難怪那些海軍官學生們這麼喜歡你,來人!給林大人倒茶!”
聽了丁日昌的溢美之詞,林義哲微笑不答——丁日昌手裡的那本《拓海方略》,其實還有一個更為正式的名字——《海權對歷史的影響:1660-1783》……
他教的是海軍官學生,而馬漢的《海權論》則把海軍捧成了決定一國之前途的關鍵力量!至於其中那篇他撰寫的前言——當年林義哲自己讀到此文時都感覺熱血沸騰,就更不用說水師學堂裡這些接受過全面的近代化教育,幾乎是同時代中國青年中最有視野與責任感的官學生了。
年輕人嘛,總是比較好忽悠的,而象丁日昌這樣的有頭腦有見識的洋務幹才,見了自然也不免擊節讚歎……
“你不是說要多寫幾本書出來麼?”丁日昌的手指輕輕的摩挲著《拓海方略》的封面,“你多寫幾本這樣的書,讓這天下更多的人知道你,賞識你,支援你,這樣,這洋務便好辦了!”
“呵呵,不似郭公之《使西紀程》險遭毀版禁傳便好。”林義哲的目光悄然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噢?”丁日昌有些詫異的揚了揚眉。
林義哲給自己倒了杯滾燙的熱茶,他把手指貼在氤氳著熱氣的杯子上——有點疼!疼不可怕,可怕的是捱了打而不知道記得疼,更可怕的是疼了以後甚至都不去了解自己為什麼要捱打,怎麼會疼?!
“在郭公赴英前,朝廷要郭公將沿途所記日記等諮送總署,而他也如此做了。”林義哲的心中猛地感覺一陣絞痛——如果郭嵩燾和丁日昌不是這般實心任事,又怎會背上那萬人詬罵的“鬼奴”之名!
“那書我看過,寫的極好,郭公說西人格致之學,所以牢籠天地,驅役萬物,皆實事求是之效也……‘嵩燾欲令丹崖攜帶出洋之官學改習相度煤鐵及鍊冶諸法,及興修鐵路及電學,以求實用。’”丁日昌說道,“都是實在之言。”
林義哲點了點頭,能將西方的科學技術稱之為“實學”,並認為西方的科學技術完全合乎中國實學所要求的實事求是,甚至主張大辦學校,廣派留學生以引入西學,這些主張和自己一般無二。
“郭公日記中還言:西洋以行商為制國之本,其經理商政,整齊嚴密,條理秩然。竊觀西洋以商賈為本計,通國無一閒;中國重士而輕視農工商三者,乃至一家一邑之中,有職業者不逮百分之一。”丁日昌又道,“郭公能看到西洋之富強首在重商,主張中國也應以工商為本,以使國家富強。此與鯤宇所上奏之‘四民柱石論’如出一轍。”
“正是如此。”林義哲道,“這些還都好說,郭公之言,最為士林所忌者,乃是何言,雨生兄想必是知道的吧?”
“呵呵,當然記得!”丁日昌一笑,朗聲說道,“‘西洋之入中國,誠為天地一大變,其氣機甚遠,得其道而順用之,亦足為中國之利。’”
“‘嵩燾竊謂西洋立國有本有末,其本在朝廷政教,其末在商賈,造船、制器,相輔以益強,又末中之一節也。故欲先通商賈之氣以立循用西法之基,所謂其本末遑而姑務其末者。’”
“‘自漢以來,中國教化日益微滅,而政教風俗,歐洲各國乃獨擅其勝,其視中國,亦猶三代盛時之視夷狄也。’”
“‘三代以前,皆以中國之有道制夷狄無道……自西洋通商三十餘年,乃似以其有道攻中國之無道,故可危矣。’”
丁日昌一邊複誦著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