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窒息,我只好停止奔跑。眾人亂紛
紛圍攏上來,但似乎都對我有所忌憚,虛張聲勢不敢靠前。於是我想到我作為一
匹善於咬人的驢已經臭名遠揚。在生活平靜的屯子裡,驢咬傷人,自然是大新聞,
頃刻間就會傳遍全村。但他們和她們,誰又能猜到這事情的原委呢?誰又能想到
白氏頭上的窟窿,只不過是她丈夫的轉世靈驢一時迷性,忘卻驢身,恍為人體,
親吻她留下的痕跡呢?
大膽的迎春舉著一束綠草慢慢地向我靠近,口中發出一些絮絮叨叨的話語:
“小黑,不要怕,不要怕,不打你,跟我家去……”
她靠近了我,左胳膊攬住了我的脖頸,右手把那束綠草塞進了我的嘴巴。她
撫摸著我,用她的胸膛擋住我的眼睛,我感受到了她溫暖柔軟的Ru房,西門鬧的
記憶猛然襲來,熱淚從我的眼睛湧出來。她在我耳邊款款細語,熱烘烘的氣味,
熱烘烘的女人,我感到頭暈眼花,腿腳抖顫,跪在了沙灘上。我聽到她說:“小
黑驢,小黑驢,知道你長大了,想媳婦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小黑驢也要當
爸爸了,不怪你,正當的,婚也結了,種也下上了,乖乖地回家吧……”
他們匆匆忙忙地修好了轡頭,把韁繩拴好,還在轡頭上,加上了一根冰冷的
散發著鐵鏽氣的鏈子。他們把這根鐵鏈子塞進我的嘴裡,用力一扯,將我的下唇
勒起來,痛疼難忍啊,我張大鼻孔,猛喘粗氣。迎春打脫了那隻緊勒鐵嚼子的手,
說:“鬆開,你難道沒看到它已經受傷了嗎?”
人們試圖讓我站起來,我也想站起來。牛羊豬狗可以臥著,驢只有要死了才
可以臥著。我掙扎著要站起來,但身軀沉重難以站立。難道我這頭剛滿三歲的驢
就這樣死去嗎?儘管為驢不是好事,但這樣死去實在窩囊。在我的面前有一條寬
廣的道路,道路上又分出許多小徑,每一條都通向風景,我好奇而神往,不能死,
站起來。在藍臉的指揮下,方家兄弟把那根棍子從我腹下穿過。藍臉轉到後邊掀
著我的尾巴,迎春抱著我的脖子,方家兄弟抬著棍子,齊發一聲喊:“起!”借
著這股勁兒,我站立起來。四腿抖顫,頭顱沉重。全力支撐,決不能再倒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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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定了。
他們圍著我轉,看著我後腿與前胸上血糊糊的傷口驚訝又困惑。難道與一頭
母驢交配竟要受這麼大的傷害?與此同時,我也聽到,韓家那撥人也為他們家母
驢身上的傷而議論紛紛。
難道這兩頭驢不是交配而是互相廝咬了一夜嗎,方家兄弟中的老大問老二,
老二搖頭,不置可否。
幫韓家找驢的一個人,在河的下游不遠處,手指著河道,高聲喊叫:“快來
看,那是什麼東西!”
狼的屍體,一隻在緩慢翻滾,一隻被一塊巨大的卵石擋住。
眾人跑過去,矚目觀看。我知道他們看到了水面上漂浮的狼毛,看到了卵石
上沾著的血跡——狼血與驢血,嗅到了空氣中尚未散盡的腥臭,想象著那場激烈
的大戰,以河灘上凌亂密集的狼爪印和驢蹄印為證,以我與花花身上的斑斑血跡
與駭人的傷口為證。
兩個人脫掉鞋襪,挽起褲腿,下到河水中,扯著尾巴,把兩頭水淋淋的死狼
拖到了河灘上。我感到所有的人都對我肅然起敬了。我知道花花也享受著這樣的
光榮。迎春抱著我的頭,摸著我的臉,一滴滴淚珠,落在我的耳朵上。
藍臉得意地對眾人說:“媽的,誰再敢說我的驢不好,我就跟誰拼命!都說
驢膽子小,見了狼就嚇癱了,可我的驢,踢死了兩匹惡狼。”
“也不光是你們家的驢踢死的,”韓石匠忿忿不平地說,“俺家的驢也有功
勞。”
藍臉笑著說:“對對對,你家的驢也有功勞,你家的驢,是我家的驢媳婦吧。”
“受了這麼重傷,這婚,大概沒結成吧?”有人半開玩笑地說。
方天保彎腰看了我的生殖器,又跑到韓家母驢的腚後,掀起尾巴瞅瞅,肯定
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