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頭咬死許寶的公豬和馬戲團裡的母狗熊雜交出來
的怪物,”楊七狂妄地叫囂著,“誰也甭想叫我起來,我要把這地跪出水來。”
壞蛋們的召集者伍元,在萬般無奈之下,說:“楊七,七大老爺,七祖宗,
俺們都敗了,行不?您當年打我們,那是代表政府管教我們,如果沒有您打我們,
我們哪能改造好?我們能脫胎換骨,重新做人,全仗著您那根小藤條抽打著呢!
起來起來,”伍元對壞蛋們說,“來來來,我們合夥敬七老爺一杯,感謝他的教
育之恩。”壞蛋們紛紛端起酒碗,欲敬楊七,但楊七抹了一把那滿臉的啤酒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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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拗地說:“別來這一套,這一套對付我根本不靈,你們不打我,我決不起來,
殺人償命,借債還錢,你們欠著我的打,就該還我。”
伍元看看左右,無奈地說:“七大老爺,既然您這麼拗,我們不打你,看來
是不行了。那就由我當代表,斗膽扇您一巴掌,咱們的賬,就算全了了。”
“一巴掌不行,”楊七道,“當初我抽了你們,少說也有三千藤條,今天,
你們要抽我三千巴掌,少一巴掌也不行。”
“楊七啊,你這雜種,你真把我逼瘋了,我們這些老難友們的好好的一個聚
會,被你攪得七零八落,你這哪裡是向我們道歉?你這是變了一套法兒欺壓我們
啊……老子今天也豁出去了,哪怕你楊七是天上的星宿,我也要扇你一巴掌……”
伍元往前一探身,抽了楊七那張梨形的臉龐一巴掌。
一聲響亮,楊七的身體晃了晃,幾近翻倒,但他立刻又挺直了。“打呀!”
他凌厲地叫喚著,“這才一巴掌呢,還早著呢,你們不打夠三千巴掌你們就不是
人養的。”
這時候,悶聲喝酒的洪泰嶽把酒壺重重地暾在桌子上。他站起來,身體在大
幅度搖擺中保持著平衡,他的右手的食指,堅硬而筆直地指向這桌上的那幾個昔
日的壞蛋,彷彿一尊安裝在隨波起伏的帆船上的炮口:“反了你們!你們這些地
主、富農、叛徒、特務、歷史反革命,你們這些無產階級的敵人,競然也敢像人
一樣,坐在這裡喝酒。你們,都給我站起來!”
洪泰嶽雖已卸任數年,但餘威猶在,他的氣指頤使、他的聲色俱厲,讓這些
剛摘帽不久的壞人條件反射般跳起來,汗水順著其中幾個人的臉膛,成串地流下
來。
“你——”洪泰嶽指著楊七,用更加憤怒的腔調,呵斥,“你這個叛徒,你
這個軟骨頭,你這個向階級敵人屈膝投降的敗類,也給我站起來!”
楊七想站起來,但當他的腦袋碰撞到那條懸掛在樹權上的溼漉漉的領帶時,
雙腿就像沒了筋骨似的軟癱下去,他的屁股往後蹭幾蹭,順勢靠在了杏樹上。
“你們,你們,你們——”洪泰嶽像站在一艘在風浪中顛簸的小船上,身體
搖擺不定胡亂指點著露天餐桌旁的人,開始了他的演說,他的演說,與莫言小說
《後革命戰士》中那個“革命神經病”的演說幾乎一樣,“你們這些壞蛋,不要
得意忘形!你們看看這天——”他欲抬手指天,幾乎跌倒,“這天下,還是我們
共產黨的,只不過暫時出現了幾片烏雲。我告訴你們,誰給你們摘了帽子,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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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數的,那是暫時的,用不了多久,還要給你們戴上,給你們戴上鐵帽子,鋼
帽子,銅帽子,用電焊焊在你們頭上,讓你們戴到死,戴到棺材裡去,這就是我,
一個真正的共產黨人給你們的回答!”他指點著靠在杏樹上已經打起呼嚕的楊七,
罵道,“你這個變節分子,不但向階級敵人屈膝投降,你還投機倒把,挖集體經
濟的牆角,”他側身指著吳秋香,“還有你,吳秋香,當初看你可憐,沒給你戴
帽子,可你剝削階級本性不改,一有合適氣候,就要生根發芽。我告訴你們,我
們共產黨,我們毛澤東的黨員,我們經歷了黨內無數次路線鬥爭的考驗,我們經
過了階級鬥爭暴風驟雨鍛鍊的共產黨人,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