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發神思恍惚,心不在焉地答應一聲。姬昌見狀,立即把臉一板,斥道:“發兒!你在聽我說嗎?”
姬發一怔,隨即答道:“父親說,國事私情,要我分清輕重。”
“嗯。你明白就好。”
姬昌轉轉眼珠,盯著姬發,目光中含著深意。姬發卻是默然不語,自顧自地抓起酒爵,仰頭一飲而盡。
己
第二天的下午,散宜生帶領那些諸侯國的統領者來到姬昌的面前。待禮數過後,姬昌開了口。“殷商天下,現在歸紂王管轄。作為一個地方諸侯,明日,我帶你們入朝歌宣誓效忠。”
“為什麼?難道我們現在不是已經對殷商效忠嗎?”
“難道是因為那些銅礦的開發引起紂王的疑心嗎?”
“這也沒什麼,不過是去一趟朝歌。”
姬昌聽著他們的七嘴八舌,一直沉默不開口。直到最後他才緩緩道出。“不管西歧最後如何,至少要保障現在的安寧。實話告訴你們,這次入朝歌是比較危險。因為我準備勸解紂王讓他拆掉炮烙,填平蠆盆,剷除酒池肉林。不成功便成仁。願意跟我走者,今日就在老夫這裡下榻,明日可以跟老夫一同進京。不願意者,現在便可以離開,老夫不強求。”結果,沒有一個人離開,讓姬昌甚感欣慰。這些都表示了他的多年來努力的成果。為了人脈的向心力,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怎麼對投靠西歧的小諸侯國予以限制,讓他們多方發展。興修水利、灌溉農田,幫助種植和民屋建設。如今欣欣向榮的景象,可以說他功不可沒。“那好。各位各自散去吧!明日隨老夫一同入朝歌。”
正文 水晶卷一(132)
散宜生還是有些擔心。“主公,難道您真的就不怕裡面有人到達一耙嗎?”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不是這樣,又應當如何管理西歧幾代下來的基業和那些秘密中進行的事情。凡是都必須有一個堅定的信念。為了那個信念而持續行走的道路,則不然,便很難成就大業。
第三天的天氣,是一個明亮的天氣,風和日麗,小鳥鳴啼。帶著行囊,跟隨車隊一起,姬昌上了路。身後的各個諸侯也一同跟隨。
從西歧到朝歌是一個遙遠的路程。那日,奉命前去冀州邊境進行調解,誰都沒有想到,雖然調解成功,卻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圈套裡面。他們全部都是棋子……衍和啟的棋子。陰謀串奪王位自古以來便是王家不斷上演的戲碼,樂此不彼的眾位王家成員們,你方唱罷我登場。像不停旋轉的螺旋。在你還沒在那個富貴榮華的位置上坐熱的時候,底下便已經有了表面上是朋友的敵人對此虎視眈眈。
也許,他也算得上是一個虎視眈眈中的一員。所不同的是,他只是為了報仇,而不是純粹的貪圖富貴榮華。幾代人的努力,只是為了一個堅持不懈的信念。為了能夠推翻殷商,把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子們從認為理所當然的王位上拉下來,讓他們嘗一嘗從天空掉落地面的滋味。
想起伯邑考的死,便讓他揪心地疼。朝歌回到西歧,還無法從那個巨大的痛苦中醒悟過來。他已經老了,不論體力還是承受力都大不如從前。更何況是他的至親骨肉。也許,他應該批判一下伯邑考多餘的直諫。回到西歧後,從多方的考證中得知。伯邑考是奉了王命在鹿臺上對已經懷孕的妲己教授琴藝,剛好是第二天,結果有人行刺。意外地,行刺之人突然抱著當時的一個朝廷大臣一起掉落蠆盆。伯邑考剛好看到了兩人的慘死,認識到蠆盆中的惡毒。堅持紂王填平消除蠆盆中的毒蛇和蠆盆,讓那些因為毒蛇吞噬而痛苦至死的白骨予以安葬,讓他們安息。結果徹底觸怒了現在已經非常不願意有人忤逆和否定的紂王。即將被處死之際,妲己從旁冒了出來,要來了這個處死的指令。
他是殘忍的嗎?如果伯邑考還在世,他一定會這麼問。拆散了他跟妲己的大好姻緣。愣是讓兩個彼此相互喜歡的孩子分成了兩條路各自走開。分道揚鑣的結果便是一死一傷。死的是他的伯邑考,傷的是妲己。最壞的結果,妲己受這次的事情所累,嬰兒流產,她以後將徹底做不成母親。
對妲己,他是歉疚的,對伯邑考,他是後悔的。但是,即便他知道他們會有今日的結局,在他們認識之初,他還是會讓他們分開,各自走各自的道路。伯邑考的身上肩負著繼承他與西歧,更甚者肩負紂王的重任。即便伯邑考不去朝歌救他,兩個人在現在隱蔽之中都是敵對的立場。誰都沒有辦法說誰的對錯,是非曲直。黑和白向來誓不兩立。而黑和白卻也從來沒有界限。黑中可以有白,白中可以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