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氾濫之後,這條河就被賦予了一個新的含義。
——自從人們發現異怪幾乎從不越過丘桑澤河攻擊後面的羅薩林之後。
但就算如此。自從第二次星墜之後,異怪們的攻勢越來越咄咄逼人,人類也不得不開始提前考慮好退路。羅薩林的領主已經在海峽另一面建立起了新的城市,如果在必要的時候,嘆息之牆也是不得不放棄的。
寬廣的河面在微暗的光芒下顯得特別平靜。河面上倒映著粼粼星光,彷彿月前的洪水是不存在的事情。
目光透過河面看到對岸的原野上,林子另一頭稀少的莊園與田地早已凋敝,這裡的住民都龜縮到了丘林一帶,還組建了民兵騎士在河的另一面巡邏。
只是這個時候騎士們應該早就收隊了。
丘桑澤河下游有許多淺灘可以渡河,不過那辛看了天色,明白這天晚上已經趕不過去了,何況上次在河灘上遇險給他們提了個醒,因此眾人說什麼也不願意在這個能見度下渡河。
營地很快就紮了起來。
在這種危險的路線上走的商隊,自然不會是人畜無害的商人,馬車早就加固過,大篷車的車壁上釘上了幾麵皮盾牌,只要拉起車簾,隨時可以形成一道壁壘,依託馬車作戰。
車隊中幾乎人人帶著武器,而且各有一手本事,這不僅僅是為了防範異怪襲擊,還有這條貿易路線上更多的黑路屠夫。
有時候反倒是同類比異怪更危險。
在野外旅行時,清道夫們大多保持著絕不沾酒的習慣,事實上這些亡命徒有時候比清教徒苦修士還要虔誠,在野外只有刀劍可以信任,這一直以來都是這些人的座右銘。
馬車圍成一圈之後,篝火拖著周圍哨兵長長的影子,那辛這一夜並不值守,但他還是久久沒有睡下。
好幾次他都不安心地起來打量外面的丘桑澤河,黑沉沉的河面上似乎空無一物,但心中的預感卻揮之不散,他在這條路上跑了幾十年,還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他最後一次起來巡視時,已是深夜,他檢查了馬車外圍的每一個節點,才重新走回自己的營帳。不過視角餘光卻瞥到那個被他稱之為柳先生的中年男人抱著自己的佩劍在一輛馬車外靜守。
他看了那邊一眼,對這樣的情況倒是司空見慣。
那馬車中孤懸著一盞油燈。
馬車中,凰火正有些認真地看著躺在馬車上的人,雖然在她這個年紀,還很難談得上對於異性有什麼看法,但她至少也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是很順眼的。
他是一個和他們不同的人。
她生在九鳳,生下來只見過普通的九鳳人,雖然在玉港這些地方可能有些來自於聖奧索爾與埃魯因的商人,但長輩們從來不讓她們到那些地方去,事實上除了九鳳禁地之外,這還是她頭一次離開家鄉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但對於外面的瞭解,她卻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九鳳家族的姐妹們在歷練回來之後總會嘰嘰喳喳地講起外面世界的精彩。
這曾經一度讓她有些嚮往,但沒想到親自出來歷練之後,卻發現這段旅程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好。
甚至有些無聊。
比起來,似乎還不如在禁地之中苦修。玉鳳一脈的修行講究修身與修心,她的漠風劍法更是還未入門,苦修的記憶彷彿根植在心底,姐姐們總說她有些太悶了,不過她自己卻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的。
她和凰語姐姐中有一天有一個人總要傳承玉鳳法師的天命,凰語姐姐自從去了西方從此音訊全無之後,她就不得不一個人承擔起這份責任來,而她自小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努力的。
不過無論怎麼說,她今年也只有十歲,還只是一個小姑娘。或許性格可能有些沉穩,但內心中總算是有些好奇和天性中的善良的。
當初那個車隊的頭領撿回這個年輕人的時候,正是她向柳先生請求要照顧他的,也不知道是因為覺得這個年輕人一個人昏迷在那裡很可憐,還是因為好奇對方的來歷。
不過車隊中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會照顧人,他們竟然撿回這個年輕人一兩天都沒讓他沾水和吃東西,她很懷疑那個車隊的頭領單純是因為對於伊蓮教義的服從才撿回這個年輕人。
因為盲眼女神的教義中只有要求他的信徒對每一個他們遇到的落難者出手相助這一條,至於幫助之後要如何,卻沒有描述。
她皺著眉頭看著這個年輕人,腦子裡正猜測著對方的來歷——她知道九鳳之外的那些地方,但關於埃魯因與聖奧索爾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