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估計自己要是不動,袁紹一瞧誘敵失敗,可能就此退去,那麼這場仗就近乎於白打,所以不顧個人安危,親登前線。
其實也不是完全不顧個人安危,曹操身旁還跟著“虎痴”許禇呢,他估算雙方的兵力配置,自己想要全身而退,並不為難。
曹操去了,率軍插入袁軍陣列上故意放開的縫隙,直指石井崗。在後方的荀攸、郭嘉就調動韓浩、史渙等部南向,以防堵袁軍可能的側翼攻擊,保障曹操後退之路。所以專心南向,而不必顧忌北線,是因為北邊就是漳河,漳河雖然並不寬闊,想要涉渡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袁軍若敢從北線殺來,本軍臨時轉向應對也來得及。
可是他們想不到的是,這邊兒曹操才剛衝入袁陣,突然從漳河上游順水放下來數十條小舟,舟上袁軍都執弓在手,一輪漫射,當即驅散了列陣河畔的曹軍。隨即不少袁兵縱躍上岸,其中數人在草叢裡一通扒拉,竟然揪出四條預先埋設好的鐵鏈來。這四條鐵鏈都直通漳河北岸。原本兩端埋在土中。主體沉於水下。這一揪將出來,即在河畔大樹上繫結,隨即那數十條小舟排成縱列,舟艏、舟艉亦有鐵鏈,即搭扣於長鏈之上,瞬忽之間,已成一道浮橋!
是勳見狀大驚——這不是後世的工兵啊,而只是這年月普通的無知識、無文化、無技術、無專業分工的小兵啊。竟然動作如此熟練,眨眼之間就能在漳河上造起一座浮橋來,不用問,事先已經操練過很多遍啦!
原來袁家利用地理之便,早就已經設下了埋伏,袁紹所以敢在石井崗上露面,以身誘敵,預先便有重重計謀,環環聯動。啊呀,這可上了他的大當了!
眼瞧著大隊袁軍突然出現在漳河北岸。大步踏過浮橋,直奔南岸而來。這一來曹家謀士們人人心驚。個個變色——非獨是勳為然——荀攸趕緊下令,調派兵馬往岸邊去封堵。可是這個時候,正面的袁軍也完全不顧曹操直衝石井崗,各自洶湧殺來,曹軍促不及防,陣列瞬間散亂。
矮坡上響起了收兵的鐘聲,催促曹操趕緊後撤。可是根據是勳的觀察,曹操如今已到石井崗下,只要再朝上衝個三五十步,即可殺到袁紹面前,並且以他們現在的位置,是根本瞧不清漳河南岸戰況的。曹操會退嗎?肯退嗎?他會在差一步就要捉到袁紹的前提下,無條件地信任身後的荀攸、郭嘉,及時轉向嗎?
不出是勳所料,曹操繼續往崗上衝去,並沒有後退的跡象。
是勳雙眼緊盯著曹操的將旗,嘴裡卻叫:“速調韓元嗣、史公劉北上禦敵!”旁邊劉曄忙道:“不可,若袁軍再從南線殺來……”是勳瞟了一眼漳河上下,狠狠地一跺馬鐙:“袁軍安得如此多兵?!”
因為他只是略略一瞟,就可以確定了,袁軍匯聚在漳河北岸的兵馬數量極巨,起碼有五六千人,再加上正面的兩萬左右,就已經佔據了袁軍主力的七成啦。理論上,袁紹必須留人守備汙城,還應該派遣一支兵馬從南線繞路,直接去救援鄴城,除非這支兵馬跑一半兒就轉身繞回來了,否則他哪兒還有兵再從南線對主戰場發起襲擊啊?
除非……高幹、郭援的幷州軍到了……然而幷州軍來得少了,於事無補,來得多了,曹家焉有事先不查之理?
所以說,想那麼多幹嘛?——“事急矣,即不調元嗣、公劉北上,亦須命其前往救援主公!”
荀攸略一沉吟,已有定計,下令道:“召二將北來吧。”他沒讓韓浩和史渙去救曹操,因為看目前的形勢,袁軍暫時沒有封堵曹操的意思,而是完全把他排除在戰場之外,主要目的是利用漳河上的奇襲,徹底擊潰曹軍主力。
是勳一直盯著曹操呢,眼瞧著曹操衝上石井崗了,逐漸接近袁紹了,袁軍的抵禦並不頑強,也還沒見伏兵四起。這是怎麼回事兒?袁紹就靠著身旁那十幾名將吏,有把握在曹操殺到面前的瞬間全身而退?他又不會遁地術,理論上,現在就應該趕緊撒丫子跑了才對啊!
正這麼想著,忽見崗上將旗放倒,傘蓋跌落。照道理來說,將旗為一軍之膽,將旗若倒,必將全軍崩潰,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袁家兵將全都背對著將旗,所以毫無察覺的緣故,他們依然奮勇前衝,竟然完全不把身後的主公當一回事兒。是勳不傻,這才終於恍然大悟,心說完——袁紹哪兒有那膽子以身誘敵啊,看起來這將旗和傘蓋全都是假的,袁紹壓根就不在崗上!
難道這便是一千多年後將會在日本戰場上出現的著名的“影武者戰法”嗎……
是勳不禁再把目光投向漳河方向,果不其然,差不多就在石井崗上將旗放倒的同時,漳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