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比起當初謝箏殉情害死父母,稍稍難處理那麼一丁點罷了。
蕭、陸兩家在官場說不上隻手遮天,但對付謝箏總是足夠了的,就算有政敵想以此打擊,謝箏憑什麼讓別人相信,甚至全力相幫?到最後,底下出力的當槍使的都完了,上頭的神仙們拍拍衣袖,收場了。
謝箏不怕被當槍使,她怕站出去了,卻不能讓謝家案情沉冤得雪。
蕭嫻的意思是讓謝箏賭,賭陸家清白,賭陸培元清白。
謝箏按了按發脹的眉心。
“姑娘,老太太請您和阿黛過去。”許嬤嬤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蕭嫻站起身來,抿了抿唇,嘆道:“先別想了,等陸伯父歸京再看吧。祖母應當是聽說我們在寧國寺裡遇了險情,我們這就過去,免得她惦記擔心。”
謝箏跟著蕭嫻出了安語軒。
蕭家內院的屋舍不多,大片宅地開拓成了花園,又引了活水入院為池,養了不少錦鯉,搭了亭臺,無論四季,行走其中,自有一番風情。
謝箏小時候就喜歡來蕭家的園子,她記得每一處景,也記得每一條小徑,還記得西角有一棵樹,上頭刻了兩條短短的橫槓,聽說是蕭臨和陸毓衍幼時比身高劃下的。
想到陸毓衍,謝箏不禁往池水另一邊的水榭看去。
五年前的春日,她和蕭嫻在水榭裡餵魚,陸毓衍跟著父母入院,兩邊人彼此交錯的一眼,最終定下了親事。
春日,落英繽紛的春日。
謝箏的心重重一跳。
她記得清楚,兩家合八字的時候還不到清明,但紹方庭的案子複審完成、行刑的日子,謝箏一下子沒想起來,但起碼是過了端午的。
那年端午時,謝慕錦問顧氏要過兩個粽子,說過“好歹再讓紹大人過個節”。
而陸家來謝家放小定的時候,是八月二十七。
離紹方庭被斬首,過了三個多月了。
若謝慕錦為了紹方庭的冤案與主審的陸培元起了嫌隙,就不該再把謝箏嫁過去。
小定之前,婚事未成,謝慕錦不願與陸培元做兒女親家,是可以把婚事緩下來的。
可兩家不僅定下了婚約,謝慕錦甚至把傳家的紅玉給了陸毓衍,來彰顯他對乘龍快婿的滿意。
離開京城五年,謝箏從未聽謝慕錦說過陸家不好,說陸毓衍不好,從寧國寺取玉佩回來後,當顧氏提起姻親時,謝慕錦亦沒有露出過半點質疑、猶豫亦或是後悔。
謝箏捏了捏指尖,她因謝慕錦而相信正恩大師,那她是不是也應該相信陸家?
跟蕭嫻說得一樣,賭一把?
謝箏猶自想著,直到進了延年堂才醒過神來。
蕭嫻進屋裡去了,謝箏站在廡廊下,暗暗想:真遇到了事兒,才曉得相信和懷疑,都那麼難。
像謝慕錦那樣,每年每月與各種案子打交道,從那麼多人嘴裡分辨真話假話,當真是難事。
查案不容易。
站在順天府大堂裡,看著那幾位你來我往、你吹鬍子我瞪眼的老大人,蘇潤卿的腦海裡也只有一個念頭了:查案當真不容易啊!
陸毓衍比他晚進來一步,見裡頭架勢,連眉頭都沒皺,抬聲打斷眾人,道:“幾位大人,要不要先飲盞茶潤潤嗓子?”
第十八章 記仇
話音一落,大堂裡霎時安靜下來。
忙著爭論的老大人們面色各異。
有年紀大的,正是面紅耳赤時候,生生叫人打斷了,一口氣還不順,哼哧哼哧瞪著陸毓衍,餘光瞥見一旁的蘇潤卿,到了嘴邊的譏諷話就都嚥了下去。
他們可以不給陸培元面子,但他們不敢不給蘇太傅面子。
雖說蘇太傅已經卸任,可他頗受聖上信任,在朝中依舊能說上幾句,為了一時口頭之快,得罪蘇太傅,這買賣委實不划算。
陸毓衍性子偏冷,查案就是查案,不會去李昀跟前告狀,蘇潤卿則恰恰相反,他嘴巴快,只要他們在這兒推三阻四,改明兒五殿下就清楚了。
順天府尹摸了摸汗涔涔的額頭,湊過來低聲問陸毓衍:“賢侄,潤卿怎麼來了?”
陸毓衍挑眉,聲音不輕不重,正好叫所有人聽見:“這案子鬧得滿城風雨,今早又出一樁命案,殿下不滿意,潤卿好奇那兇手怎麼有那般能耐,大理寺、刑部、順天府一道出動,都沒揪著皮毛,就與我一塊上寧國寺看了看。”
蘇潤卿正尋向衙役討茶水喝,聞言轉過頭來,對上似笑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