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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生命之中。因為這個戶口,使他放棄了覃怡紅純真的初戀,毀掉了幸福的婚姻,夭折了可能的愛情。直到最後,田浩祿的命運才出現逆轉,在經過種種挫折乃至牢獄之災後,終於在新的社會風潮中成為卓有成就的民營企業家。

日光底下無新事,田浩祿的故事其實在古今中外都並不少見,遠的很容易讓人想到司湯達《紅與黑》裡的於連或者大仲馬《基督山伯爵》中的埃德蒙,近一點的是路遙《平凡的世界》裡的孫少平、劉慶邦《紅煤》中的宋長玉,甚至是畢飛宇《平原》裡的端方。只不過是時代和社會背景不同,說的都是一個共同的母題:出身底層的有志青年,不甘於淪落潦倒的命運,想方設法往上走,追逐更為成功和精彩的人生,他們當然要付出比出身優越的同齡人更為艱苦辛酸的努力,或許成功或許失敗,然而總不會平庸。一代一代,他們的故事給那些卑微的少年帶來同情和鼓勵。

因為有珠玉在前,《紅玉菲》的人物與情節,就會讓人覺得在似曾相識中並沒有太多突破。這種洋溢著樂觀主義氛圍的寫實之作在當下的文學書寫中似乎顯得有些過時。但是,如果將其放入當代少數民族文學寫作的背景中,尤其是在從上世紀70年代到當下的中國30年發展歷程之中,卻可以發現其有意味的地方,那就是當現實主義題材與風格已經日益走上深入和反思的時候,緣何《紅玉菲》依然還在書寫改革開放的帕累託效應?

今年正是各種媒體在紀念“改革開放30年”的時候,《紅玉菲》的故事主體也正是這30年。如果從整個少數民族地區經濟、文化發展相對落後於東部和一般經濟發達地區的實情來總體考慮,就不會對《紅玉菲》在主題上的“滯後”感到驚訝,那就是現實——對於現代化的嚮往、對於繁榮經濟、振興邊區的渴求。田浩祿在由最初的一心想當一個有戶口的城裡人,到最後真正成了城裡人之後卻放棄了夢寐以求的非農戶口,這個細節的刻畫可以說是一個亮點,時代社會變遷的脈搏就潛藏在其中。某種意義上說,田浩祿30年掙扎的創業史就是清江邊土家兒女在當代的奮鬥史,也是整個少數民族在改革開放年代的命運的一個縮影。

作者羊角巖是土家族人,因而在小說中自然而然地帶入了哭嫁、跳撒葉兒嗬等特有的民族地域文化和婚喪嫁娶風俗,甚至在整體結構上都帶有神話原型的特點。土家族祖先被認為是巴人,巴人首領廩君曾經和鹽陽女神有一段甜蜜的愛戀,但是廩君肩負著帶領部族開拓的使命,所以不得不狠心射死了鹽陽,以免得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紅、玉、菲3個女人無一例外都像鹽陽女神一樣傾心奉獻,而田浩祿則就是那個一心開拓進取甚至有些時候不免有些不擇手段的廩君。這個蕩氣迴腸又不免悽慘哀怨的故事,在羊角巖有意無意地改寫之中,由悲切變得平樸,悲劇性的因素轉化成了個人在時代洪流中不可避免的命運。

這些在風情展示和原型書寫上的特色都是值得稱道的,然而筆者覺得羊角巖的敘事能力需要一個大的突破,才能證明他從一個詩人轉向寫作小說的能力。因為讀完《紅玉菲》的時候,筆者感覺敘事的速度太快,缺乏打磨,喪失了許多原本可以更加豐厚和細膩的細節與語言,以至於他更像是在說故事,而不像寫小說。

(作者系中國社科院少數民族文學所博士、青年評論家)

李豔:女性的悲歌與鄂西文化的畫卷(1)

——解讀羊角巖的長篇小說《紅玉菲》

羊角巖的長篇小說《紅玉菲》,以細膩真切的筆墨寫了清江土家族田浩祿的奮鬥史,以及他與生命中三個重要的女性覃怡紅、嚮明玉、鄭菲菲的情感糾葛。細讀之下,讓我們最震撼的當數小說中三個女性的悲劇命運,她們的悲劇幾乎囊括了中國女性幾千年來所經受的人生悲劇的型別。

一、紅

覃怡紅是典型的中國古典女子的形象,是中國男子理想中的紅顏知己。她美麗、溫婉、善良,如土家族傳說中的鹽水娘娘般深情、體貼。但母親的偏見和心愛的男子的不堅定,使她從此走進了悲劇的人生。中國自封建社會以來,都是以男權為中心,男權是造成中國女性悲劇的根源,父權、夫權是強加在女性身上的雙重鐐銬。在覃怡紅的人生中,父愛早早的缺失了,但父權卻由母親來行使。覃怡紅就是在父權的奴役下,中國傳統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嫁觀與“門第觀念”的犧牲品。

覃怡紅也是夫權的受害者,她與李厚強的婚姻從一開始就註定是悲劇。李厚強是深愛著覃怡紅的,田浩祿的主動退出才讓李厚強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