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心儀突然間很不習慣凌斯陽的沉默與客套,雖然他之前的言行壞壞的,不是想著佔她便宜,就是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你睡會吧,今日都奔波一天了。”韓心儀說著,接過他手裡的棋盤盒子,“你現在還是病人,不能累著!”
凌斯陽疲倦地眨眨眼睛,沒有一聲抱怨,也沒有一絲討價還價,順從地走到床邊,面朝牆壁躺下了,也許他今天是真的累了……
韓心儀躺在床上,望著窗外漸黑的天空,四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夜晚,她第一次跟隨丈夫來到凌家,見到那個嚴厲健碩能幹的婆婆。
那天晚上,似乎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凝重而嚴肅,凌斯陽就好似今天這樣,婆婆也是如此,對於她這個剛過門的兒媳婦,沒有表示出一丁點的喜歡或是厭惡,就好像她根本不足為道,陌生人一個,僅此而已!
據說那天參加晚宴的都是市裡甚至是國內舉足輕重的政要和商賈,韓心儀卻一個也不認得。
晚宴十分豐盛,韓心儀卻沒有什麼胃口,那些政要和商賈們,有的如餓狼般只顧吞食,有的湊在一處搖頭唉嘆,有的索性坐在那裡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唯一令人感到欣慰的是,那天晚上坐無虛席,據說請的客人們無一人缺席。
而她,卻在那麼嚴肅而重要的場合,不合時宜地一再孕吐,打翻湯碗,將場面弄得極其尷尬而難堪,她被迫退出了晚宴,也失去了她的男人,結束了這段短暫而可笑的婚姻。
如果她沒猜錯,那天在她離開之後,晚宴上一定還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而這件事情一定也與凌斯陽的父親凌弈海的那些所謂政治錯誤有關,否則這麼重要的場合,他又怎麼會不露面呢?
那麼,凌斯陽當初離開她,是不是也跟這件事有關?如果是,那麼他找的那個可笑藉口逼著她籤那份離婚協議書,也是因為事出突然,情非得已,不想連累她?
可是,這件事只牽連到他的父親凌弈海而已,就算判刑也牽扯不到凌斯陽,更何況她只是凌弈海的兒媳婦?
想到這裡,韓心儀心跳加速,情不自禁地將目光移到睡在床上的凌斯陽身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家裡發生了這麼重要的事,你卻什麼也不告訴我?為什麼你絕情地一走了之,再見一面的機會都不給我?
不經意地,韓心儀看到凌斯陽的背抽動兩下,鼻呼漸漸加重,發出兩聲細弱的輕喃,應該是熟睡了,在做夢吧?
韓心儀嘲笑自己想太多了,有些事過去便過去了,就算當時的理由是如何充分有力,可它終究給自己帶來了無法磨滅的傷痛,這一生的傷與痛,哪裡是自己找個理由強行代入就能抹平的呢,更何況當事人他並沒給出解釋,他也沒想要解釋過。
既然這樣,四年後的今天,再想這些,又有何意義?她苦笑著翻了個身,面朝裡躺著,不再去看凌斯陽,不問也不再想這個問題!
睡意朦朧中,韓心儀聽到床鋪吱啞一聲,有人躺下了,從背後輕輕抱住了她,不用看也知道是凌斯陽。
韓心儀竭力告訴自己,一定忍住,不去管不去問不去想。
凌斯陽在她肩上親了一口,韓心儀微微抖動了一下,卻仍裝作熟睡的樣子,不去理會凌斯陽。
也許是她演技大好,又也許是他今日狀態不佳,總之韓心儀相信凌斯陽是成功地誤認為她睡著了。
“是我不好,害你受了這麼多苦……”凌斯陽聲音低沉,說得極輕,可聽在韓心儀耳裡,是字字清脆,“我原以為我保全了你,沒想到竟是將你往火坑裡推!”
雖然心裡十分抗拒凌斯陽的這句話,但韓心儀很不爭氣地豎起了耳朵,摒息靜聽,誰知卻沒了下文,隔了好一會,才又聽到凌斯陽喉嚨沙沙地緩慢說道:“我最沒用,交友不慎,害得父親遭人詆譭,身敗名裂……我沒出息,不求上進,覺得做學術輕鬆,一再不辜負他的期望,放棄仕途,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處決……如果當初我聽他的話,不那麼懶散,別那麼多管閒事,按照他給我鋪下的路子走,他不會是那樣悲慘的下場……還有我的母親……”
韓心儀正欲問他,你母親怎麼了,突然他緊緊抱住自己,和著濃重的鼻息,親吻著她的耳垂,“心儀,你氣我惱我怨我罵我打我怎麼都行,就是別再恨我,我只有你了,你是我唯一的安慰,別不理我……”
韓心儀被凌斯陽這一番話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心裡難過得要命,好想轉身把他推開,然後指著他大喊,凌斯陽,你現在後悔,晚了!
可是,她狠不下心來,那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