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南玉道:“不知道娘娘還記不記得臣妾當初小產的事,當初臣妾小產,娘娘和王昭容被指控為加害人,只是後面因為有了聖上的插手,這件事不了了之,而娘娘也被聖上封進了後宮。那一件事,都說是賢妃娘娘出的手,娘娘和王昭容都是受人所害。那時候臣妾也以為是這樣的,可是後來很久很久之後,臣妾才明白,那件事中,自始至終唯一清白的也只有娘娘罷了。”
她頓了頓,大約是在調整情緒,過了會,繼續道:“當初娘娘還是賢妃娘娘的宮女,代賢妃娘娘給臣妾送了一鍋雞湯,但娘娘好心,偷偷暗示了臣妾雞湯有問題。其實臣妾一直就不相信賢妃,就算娘娘不出言提醒臣妾也不會喝,而臣妾也確實沒有喝。可是那天晚上,臣妾還是小產了。真正的問題不在雞湯上,而是在那天晚上臣妾喝的保胎藥裡面,保胎藥裡面被人放進了藏紅花。
在臣妾小產之前,其實臣妾的胎兒一直都不穩,身下一直沒有斷過見紅。臣妾知道自己大約是中了別人的暗算,可是總也找不到原因。宮裡的擺設用具吃食全都檢查過了,為此臣妾甚至跟宮女換著食物吃,可還是一點改善都沒有。臣妾懷上孩子的時候已經失寵,這大概是臣妾這輩子唯一的孩子了,臣妾不想失去她,可是那時候太后和賢妃將後宮把持得穩穩的,臣妾對御醫也不放心,只敢悄悄找了太醫署裡一個相熟的醫女,拿了一點保胎藥偷偷煎著喝,可就算這樣,臣妾的孩子還是死在了保胎藥上。臣妾那時候真是恨極了賢妃,可是又能怎麼樣,後宮不得寵的女人,命如草芥。臣妾也只能裝著什麼也不在乎,看著仇人逍遙,而自己只能在後宮繼續熬日子。”
南玉道:“如是照你這樣說,你的孩子會沒有,那也是賢妃所為,與王昭容有什麼關係。”
何才人冷笑了一聲道:“真的沒有關係嗎?保胎藥裡的藏紅花固然是戚賢妃讓人下的,可就算沒有那碗湯藥,臣妾的孩子最後大約也是生不下來的。臣妾那時住在長信宮的偏殿,王昭容是長信宮的宮主,臣妾畢竟是在王昭容手下討生活,我們兩人又都同病相憐的無寵,那時候臣妾主動親近過王昭容,為的是彼此依靠互相做個伴的意思。後來臣妾懷孕,王昭容也常常來探望臣妾,但她卻從來不送吃食一類容易令人誤會的東西,臣妾那時候還覺得王昭容知道分寸,久而久之對她自然比別的人要信任。
在臣妾小產後很長一段時間裡,臣妾都以為臣妾的孩子是死於賢妃娘娘之手。直到後來有一天,臣妾有些厥心痛,請了醫女來診脈,開的藥方裡面就有一味附子,臣妾那時候不懂醫理,只覺得這味道有些熟悉,便隨意問了那醫女,後來那醫女才告訴臣妾這是附子,醫女還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跟臣妾道,你可要記熟了這味藥的味道,這藥有微毒,特別是對孕婦,吃多了或聞多了要小產的。之後臣妾突然想起,臣妾懷孕那段時間,王昭容來探望臣妾時,幾乎每一次身上都帶了這種味道。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臣妾無憑無據,單臣妾說的一句話,根本不會有人信臣妾,更何況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那時候臣妾沒有能力給孩子報仇,可不等於臣妾忘記了自己的孩子是怎麼沒了的。”
南玉嘆了口氣,所以她怕後來一直都關注住王昭容吧,一直在尋著機會想報仇。若不是她一直關注王昭容,王昭容早已狼狽為奸的事,單憑她一個偶然根本沒有可能這麼輕易發現的。
何才人道:“王昭容這次是逃脫不了懲罰了,賢妃是戚家出來的人,聖上不會放過她,只要她們兩個死了,臣妾也算給自己的孩子報了仇。”她說完頓了頓,抬起頭來看著南玉道:“娘娘,臣妾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臣妾幫臣妾,不是想要娘娘什麼好處,更不是為了要害臣妾。臣妾清楚自己的位置,臣妾如今也沒有其他的奢望,只求能平平靜靜的過完這輩子。”
她說到後面,已經多了幾分討饒的味道,大約還是怕她以為她別有目的,以後會為難她吧。
南玉沉默了一會,然後看著她道:“既然如此,那本宮讓你自動向聖上請纓,去寺廟給皇家祈福一輩子,你願不願意?”
何才人想了想,對如今的她來說,在宮裡和去寺廟也沒有什麼區別,去寺廟或許反而能清靜些,於是她走下來,跪在南玉跟前磕了一個頭道:“臣妾願意。”
南玉很認真的看著她的臉,而何才人直接對上她的眼,臉上恭敬而淡然,看不到一絲作偽的痕跡。
南玉鬆了一口氣,對她道:“你起來吧,本宮相信你。”她說讓她去祈福的話,其實也就是個試探而已,她倒還沒狠到逼她去寺廟古佛青燈一輩子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