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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現在《all秋冬》上連載的《父與子》也相當不錯,我看得都哭了,今年的直本獎一定非您莫屬。”

岡本今天為何一個勁地誇讚自己呢?或許有點誇張,但她是不會開原則性玩笑的。可即便是這樣,今天多少也有點過頭了吧,寫這本書花的心思跟寫其他書沒什麼兩樣啊。

耕平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說道:“岡本編輯,你再這樣說,我就真的無地自容了。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非常抱歉!”女編輯突然低下頭去,說道,“雖然我努力跟營銷部爭取儘量不要削減初版印刷量,但是……”

對於從來沒有加印過的耕平來說,初版的版稅就是他的全部收入。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減到了多少本呢?”

“《空椅子》本來是印八千本的,但出版社說,這次暫且先印七千本,”岡本一臉遺憾,但又轉而安慰耕平,“沒關係,不夠的話可以加印的。”

初版驟然減少了一千本,也就意味著入賬要少十多萬日元。錢的事倒還好說,只是初版發行量的削減,著實狠狠地在他心口紮了一刀。他漸漸地感到,通宵寫稿的疲憊尚未完全散盡的身體慢慢地沉了下去,沉了下去……

03

吃完晚餐,青田耕平把碗碟放進洗碗機,徑自躺在客廳的雙人沙發上,茫然地對著電視發呆,小馳叉開兩腿坐在地板上,饒有興趣地看著電視。

耕平似乎還沒能從剛剛的打擊中回過神來,語氣稍顯凌厲地問道:“今天上課,其他小朋友都舉了手,你怎麼沒有舉呢?”

小馳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說道:“因為我上課從來就不舉手呀,如果你來旁聽,我就裝模作樣地舉手,你一定認為那很虛偽,對吧?”

耕平仔細想想,小馳的確有他的道理。就好比作家,有時也需要些乖僻,對世人都熱衷的事物反而以冷眼視之,以求達到另一種境界。難道小馳遺傳了這一點?

“那有沒有好好看書?”耕平繼續問道。

或許是出於對父親職業的叛逆,小馳從小就十分討厭看書。他一臉無聊地說道:“只看了老師要求寫讀後感的那些。老爸,你覺得看書是樂趣是享受,可對我來說,那是痛苦,是煎熬。”

耕平知道,小馳喜歡的是畫畫,這一點可能遺傳自他美大畢業的媽媽。玻璃茶几上那疊厚厚的A4紙上,畫著三條栩栩如生的龍,紅色的那條叫赤龍,藍色的叫青龍,橘色的叫黃龍,分別是耕平、小馳和久榮的寵物。這是小馳根據耕平以前給他講過的故事畫的,他對故事裡三口之家和三條寵物龍的神奇冒險記非常著迷,所以現在開始動手畫起了漫畫。耕平本來以為他只是玩玩而已,可沒想到他竟痴迷到興起時一天畫上幾十頁的程度。

看著兒子畫的那些頭戴寶石皇冠的龍,耕平像觸電般心頭一震,他分明看見,漫畫裡的黃龍和久榮都是那麼精神奕奕、神采飛揚。

“黃龍啊。小馳,你說給你找個新媽怎麼樣?”

小馳一邊馬不停蹄地畫著,一邊說:“嗯,只要老爸你喜歡就行。反正不管新媽是誰,老媽只有一個。”

老爸和老媽這個稱呼,小馳從還沒上幼兒園就開始叫,一直叫到現在。一想到父子倆至少還得相依為命地過十年,耕平就覺得胸口堵得厲害。其實給他添堵的不止這一件事,初版的削減讓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十年了,他的不安絲毫沒有減少過。

“第一百八十四屆直本獎獲得者是——貓山繪里香小姐!”

公共頻道主持人面帶一貫冷靜的微笑朗讀著獲獎作品。等他朗讀完,畫面轉切到了記者見面會的現場。

鏡頭前岡本編輯一襲紫色套裝正襟危坐,獲獎的貓山小姐還隱約透著幾分學生氣。耕平看著白天才見過面的編輯晚上就現身熒屏,頓生一種隔世之感。貓山小姐不愧人氣與實力兼備,想必《貓爪酒店》一定會一口氣加印十萬本吧。如果單本定價一千五百日元,作家的版稅為售價的10%,那到手的就是一千五百萬日元了。

看著別人沉浸在獲獎的巨大喜悅中,自己卻在猥瑣地算著錢,耕平突然覺得自己很悲哀。加印無望的單行本這次雪上加霜,不但沒加反倒減了一千本,雖說出版量減少,單本定價會稍有提高,但即使定價一千八百日元,實際到手的版稅也只有一百二十六萬日元。

作家的收入主要有三個部分:刊登在小說雜誌上的原稿費(依作家個人資歷而異,耕平是每張原稿紙五千日元)、單行本的版稅和出版三年後的文庫版稅。如果一部作品拿不到這三份收入,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