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乾巴巴笑了笑。便順著皇帝的話,點頭道:“這些事兒,皇帝跟太后娘娘做主即可。”
皇帝深深看了裕貴太妃一眼,“可朕覺得,該問問裕貴太妃的意見才是。朕聽聞,在先帝藩邸的時候,貴太妃與熹太妃。很是交好?”
裕貴太妃眼角的皺紋一顫。果然……皇帝果然懷疑了自己的身世嗎?!於是木木然點了點頭,“熹太妃芳年早逝,的確堪憐。”
“這麼說。貴太妃也同意追封熹太妃為熹貴太妃了?”皇帝輕飄飄丟擲了這句話。
裕貴太妃瞬間臉色一白,若是叫太后知道她同意追封熹太妃——只怕她是死也洗不清自己了!旋即,裕貴太妃嗖的站了起來,“皇帝……”——也是她喉嚨一噎。愣是不知該如何反駁了。方才可是她認可自己與熹太妃交好,也親口說出熹太妃“堪憐”!
皇帝——這是挖了坑等著她跳下去呢!!
裕貴太妃心頭一顫。不禁慌了神,她急忙道:“人都去了,追封又有何益呢?”
皇帝正色道:“正因為逝者為大,所以才該加以追尊!”
裕貴太妃聽得出皇帝話裡不容置疑的意味。不禁長長嘆了一口氣,“陛下何苦為難老身呢?”
皇帝微微一笑,“為難?還請貴太妃明示!”
裕貴太妃掩面道:“不管皇帝想從老身這裡問些什麼。老身只能跟皇帝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朕還什麼都沒問呢。貴太妃便說不知道,豈非‘此地無銀三百兩’?”皇帝面帶微笑,可一雙丹鳳眸子卻是寒湛湛幽冷!!
裕貴太妃含淚道:“我當初……只是先帝爺藩邸的侍妾,而太后,貴為嫡福晉,我又能知道什麼?”
見裕貴太妃竟是老淚縱橫,哽咽如許,著實悽慘可憐,皇帝也沉默了幾分,“貴太妃是弘晝的生母,朕也不願為難貴太妃。只是有些事情,朕是一定要詳查的!”
裕貴太妃忙搖頭,嘆息著道:“查了又如何?皇帝是先帝中宮嫡出,這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皇帝凝眸看了裕貴太妃一眼,“看樣子,貴太妃是真的知道些什麼。”——否則,貴太妃不會說“選擇”二字。
裕貴太妃急忙再度搖頭,矢口否認:“我什麼都不知道!人知道太多,往往死得很快。而我……從來都是個惜命之人。”
“惜命嗎?”皇帝長長一嘆,幽幽道:“貴太妃什麼都不肯對朕說,自然不會有人要您的性命。”
聽了這話,裕貴太妃總算鬆了一口氣。她的確什麼都沒說,可皇帝顯然是更篤定那份猜測了。這不就是皇帝此來的目的嗎?有些時候,不說,比說了,更能說明一切。
而她,既遵從了太后的警告,也給了皇帝一個模糊的答案。
兩邊都不得罪,才能活命不是嗎?
只是當今的皇帝,真是越來越像先帝了,君威日重,應對起來,叫裕貴太妃疲憊得頭疼。
弘晝恭送了皇帝出府門,便急忙奔赴裕貴太妃院中,此刻裕貴太妃坐在窗前的晝榻上,滿臉唏噓落寞之色,更大有幾分驚魂甫定的模樣。
“額娘,皇上為什麼要單獨探視您?”弘晝上前請了安,便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裕貴太妃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語重心長地道:“別問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才是福啊!”——反倒是知道太多的人,活得戰戰兢兢,不得安寧。
“額娘……”弘晝一臉惶惑。
裕貴太妃唉聲嘆氣,卻不再言語。
這時候永壁肉團團跑了進來,奶聲奶氣喚了一聲“瑪嬤!”,一頭撲在了裕貴太妃腿上,撒嬌般蹭了蹭。
裕貴太妃看著白胖可人的孫兒,臉色才稍稍舒緩了幾分。
……
儲秀宮。
皇帝是天黑時分才回來的,他只道:“裕貴太妃什麼都不敢說。”
嚶鳴暗暗咀嚼著皇帝的話,“不敢”說?這裡頭的含義可深了去了,明明知道,卻不敢說,皇帝是這個意思吧?
其實她也沒奢望裕貴太妃能揭發太后殺母奪子之事,一則無憑無據,二則裕貴太妃在太后威勢下恭順度日多年,豈敢得罪太后?!
“這種事情,急不來的。”嚶鳴微笑著安慰皇帝。
嚶鳴一邊心想,蘇培盛死的真是時候,若他不死,接下來的計劃,倒是沒法施展了呢。真真是得感謝太后自毀長城呢。活人不敢說真話,可死人卻敢!
用過晚膳之後,嚶鳴客氣而堅定地送走了皇帝。能夠笑臉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