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親王右手邊第一張花梨木南官帽椅上的世子惠恪,目光精赤盯著嚶鳴,掩唇咳嗽了兩聲,那雙遊離的眼珠突然帶了幾分異樣貪婪的目光,道:“方才阿瑪正念叨著兩位表妹呢,沒想到才一小會兒,兩位表妹就都來了。”——惠恪嘴裡說著“兩位表妹”,可眼睛卻只瞅著嚶鳴這“一位表妹”。
嚶鳴也感受到了他那異樣的目光,只得略低了低頭,避開惠恪那叫她覺得很不舒服的眼神。——且不說她不喜歡惠恪,就算喜歡,她也不會給人做什麼側福晉之流!想到舅母博爾濟吉特氏的意圖,嚶鳴不禁心中生出幾分厭惡。博爾濟吉特氏無非就是看著納蘭氏嫡支凋零,而她又父母雙亡,才敢生出那種欺侮心思來!若她阿瑪、侍郎納蘭永綬在世,又豈會有這些膈應事兒?
英容也微微蹙了蹙眉頭,只是今日康親王壽辰,她也不好說什麼麼,便側身攜了她的手問:“你身子好利索了嗎?”
嚶鳴一愣,脫口道:“什麼‘好利索了’?”
英容也覺得疑惑,“你不是前兒著涼了嗎?”
嚶鳴臉色露出尷尬之色,急忙道:“已經不打緊了。”
修齊露出了揶揄的笑容,側臉朝著她挑了一眼,那表情分明是以為嚶鳴裝病了。
嚶鳴憤憤瞪了這個十七歲的小哥哥一眼,卻又正對上了惠恪那異樣的目光,惠恪用貌似關切的口吻道:“二表妹瞧著臉色是不大好,如今天涼,也該記得多加衣裳才是。”
嚶鳴暗自撇嘴,我臉色再不好也比你臉色好多了,嘴上卻得客客氣氣謝過。
這一切惠周都瞧在眼裡,心中不免氣恨,嫡母與嫡兄那些個見不得人打算,他自是曉得,哪怕是嫡兄要娶二表姐做嫡福晉惠周尚且覺得委屈了二表姐,何況如今嫡母竟是盤算著讓二表姐給惠恪做側福晉!!這般荒唐,是當姑祖母郡主之尊是擺設不成?!
納蘭氏三姊妹與康王府素來親近,大表姐比他大出許多,惠周對英容自然只有敬意,小表妹英宛又是刁鑽嘴尖的,惠周躲她都來不及,唯獨這個二表姐英寧打小對他溫柔體貼,事事都讓著他。好色而慕少艾,惠周如今也正是情竇初開的年歲,又多讀了些詩經,滿腦子便都是“關關雎鳩”,要麼就是“生死契闊”,如此一來,便稀裡糊塗對自幼一起長大的二表姐生出了別樣的好感來,更把這些好感當成了書中所寫的“傾慕”。今日瞧著惠恪那滿是貪佔之慾的目光,和渾然一副把二表姐當成屬於他一般的語氣,叫年少衝動的惠周不禁滿胸怒意。
惠周目瞪惠恪,滿是不客氣地道:“我瞧著二表姐臉色挺好的,起碼比大哥臉色好多了!”
惠恪露出了怒容,“二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惠周渾然不懼地抬起下巴道:“就是表面意思唄!大哥身子這麼虛弱,平日裡還是少和那幾個姬妾膩歪在一起的好!”——都有那麼多姬妾了,居然還忝不知足,竟是肖想到二表姐頭上了!!
“你——”惠恪臉色紫漲,他剛想訓斥幾句,卻一陣猛烈咳嗽,生生咳得說不出話來了。
康親王見兄弟二人當著親戚的面如此如此爭執,簡直是給他丟臉,當時臉色就不大好,他佯作笑了笑,客客氣氣道:“壽宴怕是準備得差不多了,你們先過去吧,我稍後就去。”
納蘭氏四姐弟與福彭忙起身告了辭,而惠恪、惠周兄弟倆自然被留了下來。背後教子的道理,大家都懂,自然知道該適時退避。
走出康親王書房,嚶鳴眼瞅著自己哥哥那身衣裳,不禁搖頭,便一把抓住了修齊的袖子,道:“哥,你跟我來一下!”
說罷,嚶鳴便又對長姐英容說:“大姐姐,英宛就交給你照看了。”說話這話,她才發現她姐夫福彭正張著嘴巴,似乎想說什麼的樣子,倒是叫她覺得好生古怪。
英容揚眉瞥了福彭一樣,斜眸幽幽問:“爺有什麼話要說嗎?”
福彭看了看左右都是自家親眷,便閉上了嘴巴,什麼都沒說。英容不禁蹙了眉頭,最近她的丈夫,似乎對二妹太過關注了些……想到此處,英容暗自搖頭,大約是她太多心了,納蘭家如今雖然不及聖祖朝煊赫,但也是著姓大族嫡系之家,她們家嫡出的格格,斷斷沒有與人為側福晉的可能性。福彭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
嚶鳴狐疑地看了福彭一眼,又瞧著時辰著實不早了,便急忙引著哥哥修齊朝康親王府後花園的後湖走去,如今壽宴設在前院的一處寬敞院落裡,後花園此刻自是清淨得緊。
修齊瞅著嚶鳴旗頭上帶著的喜鵲登梅金簪,邊走邊笑著道:“我就知道,這個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