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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池子呈長方形,青石欄杆和石階長滿了暗綠色的青苔,一直延伸到水的深處。山壁上的枝枝蔓蔓洋洋灑灑低垂下來,褐紅的,金黃的,墨綠的,淡紫的,還有不知從哪兒飄舞過來的落葉,蝴蝶般,卻沒有生命,在空中作一瞬定格,落在池面上。偶爾有殘存的水上飛蟲,無聲地,飛快地從水面上滑過,終究也沒留下痕跡,平添一份落寞。

池邊,立著一個男人。

正低頭看著水裡的魚。

忽然間,安逝想起來不知在哪兒讀過,愛看魚的人,是寂寞的。

水中的游魚,似乎總以最自在的形態遊弋著,彷彿遊在無始無終的時間裡,不受任何拘束。

男人抬起頭來:“史公子。”

她笑:“太子殿下。”

建成平展眉頭:“每次看到史公子,總是讓人心情為之一鬆,空氣都清爽自在了。”

“殿下可是在笑我不拘小節,疏於禮數?”

“你若對我來個三叩九拜,我就要懷疑來的是不是真正的史安了。”

“呵呵,太子殿下在信中既以朋友身份相邀,史安自當從命。”

天上一隻飛鳥掠過,影子投入了池心。

建成瞥一眼:“我看著魚,魚兒也許看著天上的飛鳥,飛鳥也許正看一片白雲,白雲也許在看著風——”

“就好像,人羨慕著魚的自由,魚羨慕著飛鳥的自由,飛鳥羨慕著白雲的自由,白雲卻羨慕著風的自由。”

“那麼,風又羨慕誰呢?”

池塘一方水晶似的清澈見底。陳舊而華麗的色彩鋪滿了池底,多年前的殘枝落葉,隱隱約約的彩石,雲天藤蔓的倒影……從枝葉間穿過的些微的光,照進池底,又被池底那些散亂的東西反照著,使整個池子晶瑩透亮,卻又五彩斑斕,讓人覺得水的深處一定還藏著什麼神秘的事物。像一幅年代久遠的畫卷,像一闕婉約的詞,像輪迴的四季,寧靜得經得起你一生一世的凝視。

安逝沉吟許久,方答:“風啊,也許羨慕的是我們的心吧。雖然我們的肉體受著種種羈絆,但我們的靈魂卻能自由飛翔。”

建成默然。

“太子不是說請我來喝酒?”安逝打破寧靜:“這半天也沒見到哪兒有好酒啊。”

建成微笑:“喝酒不在這邊,設在荷塘旁。”

“邊賞荷邊喝酒?”

“去了自然知道。”建成賣個關子,舉步帶她往荷塘走,“上次祝壽時你那杯‘旭日東昇’,真讓人印象深刻。”

安逝撲哧一聲:“不過是一種最簡單的雞尾酒罷了。”

“雞尾酒?”

“我曾經生活過的一個地方,那兒的人把這種五顏六色的酒統稱為雞尾酒。”

“名字果然貼切。想那大公雞的尾巴,不正是花花綠綠,色彩豐呈?”

“太子殿下一點就透,佩服佩服。”

兩人說笑著到了荷塘。

塘邊已有人備好了桌椅酒筷。水上繫了一隻輕舟,舟上兩個侍女。

還未到盛夏,荷花並未開放,只隱隱有幾個小荷花苞探出頭來。

倒是那大片大片的翠綠,真讓人感慨古人吟詠“接天蓮葉無窮碧”之精妙。

“史公子是酒中高手,必知酒杯於酒的妙處,”建成帶她坐下:“可曾使過碧筒杯?”

“是用荷葉做的杯子來裝酒嗎?”

“正是。公子喝過?”

“以前在書上識過這種喝法,卻未曾實踐。”

“那今日便不算枉來一遭了。”建成顯得十分高興,招手對舟中侍女道:“去摘兩片連莖荷葉來!”

“等等!”安逝阻止:“與其讓侍女們幫忙,還不如親自動手。泛舟湖中,穿蓮而過,想來更有意味。”

“好好好。”

當下攜了酒,帶上一個划槳的宮女,登了船。

“來,”建成拔過一片荷葉,取出簪子把荷葉刺穿,使之葉莖相連,放到她手中:“拿好。”

安逝咬住荷莖末端,建成往荷葉裡倒上美酒。一股好酒的醇香,帶著荷葉絲絲的香氣清涼,慢慢滑進嘴裡。

她吸了一口,然後用手捻住莖管:“酒味雜蓮氣,香冷勝於水。古人誠不欺我!”

建成也幫自己做了個杯子:“酒妙,史公子說話更妙。香冷勝於水,佳句,佳句!”

“我也是從別處看來的。”安逝往他那片荷葉上倒了一杯;微笑道:“秦青既在太子府上,可否請出來與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