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見山地就問:“汝得非是太尉所遣,處吾身旁乎?”那屬吏嚇得趕緊跪下,說焉有此事啊?沮授冷笑道:“汝之行止,終瞞不過吾。然吾此身,即是太尉所救,彼欲遣人覘我,吾亦不怪也。汝可即往洛陽,稟報是太尉,雲天子於道中得任城王死訊,遂遣劉慈先歸,不識何意也。”
此事大有蹊蹺,就怕因此又引發朝局動盪,進而威脅到大魏江山的牢固,沮授心說我一則以報是勳昔日勸阻赴死之德,二來也希望靠著是勳的智慧,可以將此風波消弭於初萌之際。天下喪亂已久,可實在經不起再折騰了呀!
然而那名屬吏卻並沒有就此返回洛陽,他只是出營一趟,自然找到了合適的聯絡人,聯絡人不敢使用信鴿,快馬加鞭,竟然趕在劉慈之先進了洛陽城。
且說初聞曹操退兵,是勳長舒了一口氣,他就怕曹操忿怒興師,趁勝追擊,想要一舉奪取漢中,以報關中之仇,然而如今準備不夠充分,吃敗仗的可能性是相當大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曹操竟然沒追——難道是沮子輔或者蔣子通勸諫所致嗎?那二位可真是立了大功啦。
隨即就得著了曹彰暴死的訊息——當然啦,曹丕連他也都瞞著,他並不清楚曹彰究竟是因何而死的。那日回府之後,便即召喚是復來到書齋,關上門,父子二人好一通密談。是勳就問了,說你在任城有耳目嗎?曹彰究竟是怎麼死的,能夠打聽出確切的訊息來嗎?
是復說兒在任城確實安插有耳目,但咱們情報網的效率不可能那麼高,不可能比任城報喪的使者來得更快啊,到目前為止,還並沒有訊息傳過來。隨即就問:“阿爹或疑任城王之死,實有蹊蹺乎?”
是勳的想法跟曹丕類似,他說曹彰喝醉酒騎馬也不是一回兩回啦,怎麼就會那麼巧,偏偏這次不但落馬,還把脊骨給跌傷了,而且很快就嚥了氣?“吾疑為人所害也,而其禍端,必在蕭牆之內!”
這是一種直覺,來自於長期混跡朝堂所養成的政治敏感性。倘若曹彰之死真是事故,曹操悲痛之下,很可能就會把幾位藩王召回洛陽——別再父子間臨終都見不著一面了;而若曹彰之死別有隱情,那麼究竟是誰謀害他的?跟曹彰利益衝突的,只有他幾個兄弟,也就是說,很可能是兄弟鬩牆所致,那麼很可能會引發新一輪的奪嗣風波。
於是他問是復,說我讓你密切關注歷陽王曹衝的動向,你有什麼發現沒有?是復回答說:“時日尚淺,無所得也。”曹衝的日常舉動始終沒有改變,貌似瞧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只是——
“歷陽王最信者,一則周元直,二為任城國治書,姓尹名耒,阿爹可識得此人否?”
漢代藩國治書,就相當於朝廷的各曹尚書,負責管理諸侯王府的內務事宜,由朝廷任命,秩六百石,是個小官兒。是勳心說這種小人物我怎麼會認識……可是再一想,根由也在於經常聽聞某地某人有賢名,他都能在兒子面前一語道破。是何出身。何方人士也。這一來是當年關靖的情報工作做得好。也有部分來自於自己前一世對史載有名之人的記憶,所以兒子才會本能地詢問,這誰誰老爹你清楚嗎?
是勳心說我還等你彙報呢,你不說我哪兒知道誰是誰啊?尹耒……我就記得一個尹賞,曾為天水郡主簿,諸葛亮一出祁山時降了蜀;還有一個尹大目,是曹爽的親信……話說“大目”不似人名,估計是綽號。難道就是這個尹耒嗎?
天下姓尹之人正多,估計八杆子打不著吧?
於是反問是復:“何處人也?是何來歷?”是復說根據密探稟報,貌似是兗州人,又雜著點兒荊北的口音,四十來歲年紀,具體什麼來歷,也還沒有查出來。只知道曹衝很信任他,經常向他求教經義,他管理王府內務也井井有條,相當稱職。
是勳說你繼續關注此人動向吧。有什麼情況,隨時向我稟報。
然後過了幾天。是復就來告訴父親,說沮授傳瞭如此這般一個口信過來。是勳聞之愕然,問劉慈又是誰了?是復說乃是一名校事,兗州山陽郡人,與其兄劉肇同受天子寵信。不過咱們跟盧洪是有密約的,相互間情報可以溝通,但對於刺奸、校事系統,絕不插手,所以我也打聽不到更確切的訊息。
是勳聞言,當即明白了:“任城王之事,果非事故也。”這一定是曹操也在懷疑,所以才派校事前去調查真相啊。關照是復,說你去跟盧洪聯絡一下,一旦刺奸、校事系統得著什麼緊要訊息,趕緊通知你我——“此必大事也,盧慈範或不敢洩,汝須謹慎從事。”
數日後曹操返回洛陽,先揪著曹丕、是勳、司馬朗等人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