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離了治劍館,一路行來卻並未打聽到餘冰如的行蹤,失望之餘又想到自己先前的種種言行,似乎真是有些太過冒犯了她。
如今惹得她惱羞成怒、不告而別,這才叫自作自受,心急吃不著熱豆腐啊。
正在長吁短嘆、神思不屬之際,耳邊卻忽聽一個清脆聲音道:“這位公子請暫留玉趾,寒生有一言相告。”
慕雲聞言一怔,打眼只見道旁一人正向自己頷首示意,看來他口中的“公子”的確是自己了。
慕雲暗生納罕,端看此人穩坐摺椅之上,面前擺著一張長几,几上左置籤筒、右排紙筆,幾前則是一隻矮凳,幾側立著一面卦幡,上面以濃墨寫就四個大字——“繡口直斷”。
慕雲看罷曉得這是一處卦攤,只不過尋常算命先生幡上所書應當是“鐵口直斷”四字,卻不知這位仁兄所標榜的“繡口直斷”又是什麼典故?
心中既生好奇,慕雲便也依言走近,跟著拱手為禮道:“這位先生是叫在下嗎?咳……在下這等寒酸模樣,可當不起那‘公子’的稱呼啊。”
此時天光已暗,唯見那座中之人一身純白袍衫,聞言微微一笑道:“所謂‘公子’只是敬稱而已,正如公子稱呼寒生為‘先生’一般,所以公子也大可不必執著於此不是嗎?”
慕雲心忖此人倒也有趣,於是打個哈哈道:“先生言之有理,未敢請教尊姓大名?”
座中之人亦含笑道:“公子客氣了,寒生賣卦為生,別號‘紅袖神相’。”
慕雲暗暗點頭,想必那‘繡’口直斷便是出自他這紅‘袖’神相的尊號了,如此倒也算得上貼切。
但轉念間他又微覺詫異,於是乾咳一聲道:“幸會幸會,先生的尊號的確雅緻,但正所謂‘碧紗待月春調瑟,紅袖添香夜讀書’——這‘紅袖’二字本來是指妙齡佳人,先生以之為號似乎有些不妥吧。”
那“紅袖神相”似是一滯,頓了頓方凝聲道:“看來果如寒生所見,公子你五煞衝鬥、恰逢劫數,此刻已然神思俱亂、心意不屬,否則又怎麼會不辨男女呢?”
慕雲登時愕然,睜大眼睛仔細看去,只見這位“紅袖神相”雖然身著儒服、發攏綸巾,面上卻生得盈眉鳳目、絳唇點朱、桃腮瀲灩、粉頰欺霜,真是好一個清麗秀致的美人兒。
慕雲不由得臉上發熱,趕忙躬身為禮道:“神相姑娘恕罪,是在下想當然了,方才出言無狀,請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那“紅袖神相”面色和緩,微一頷首道:“無妨,寒生久走江湖,似公子這般驚異者也不知見過多少。倒是公子你眼下確有一步劫數,便請撥冗稍坐,聽寒生細細分說如何?”
慕雲方才唐突了佳人,此刻自然不好拒絕,只得依言在幾前坐下,儼似恭謹的道:“神相姑娘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那“紅袖神相”雙目微闔,不溫不火的道:“公子恕寒生斗膽揣測,你此去該是為了尋人吧?”
慕雲心中一動,便即點頭道:“神相姑娘所言不錯,那你可知我尋的是何人?”
那“紅袖神相”指拈法訣,略一推算便肯定的道:“公子欲尋者乃是一名女子,而且與你關係十分親密,可是如此?”
慕雲心下有譜,面上卻故作訝異的道:“神相姑娘真神人也,那請你再算上一算,我欲尋的這名女子到底姓甚名誰?”
那“紅袖神相”抿嘴一笑道:“這便須公子你配合一下了,此處紙筆俱全,公子請隨意寫下一字,寒生便能從中覷出端倪。”
慕雲點了點頭,拿過紙筆寫了一個雲字,恭恭敬敬的遞給那“紅袖神相”。
那“紅袖神相”接過一瞧,不禁蹙著眉尖道:“嘖……公子這字果然自成一格,嗯……自成一格。”
慕雲摸摸下巴,乾笑著道:“在下寫的字確實醜怪,神相姑娘還認得吧?”
那“紅袖神相”淡淡的道:“無妨——‘雲’者浮物也,飄泊難定之物也,看來公子正在背井離鄉之中,可是如此?”
慕云為之莞爾道:“這個自然,在下分明楚地口音,如今卻到了西涼,豈不正是背井離鄉麼?”
那“紅袖神相”暗自一滯,勉強不動聲色的道:“公子這字筆力千鈞、氣魄非凡,想必是江湖中人吧?”
慕雲依舊含笑道:“那也不錯,在下衣著如此寒酸,談吐卻又不似尋常販夫走卒,再加上落筆醜怪不堪,斷斷不會是讀書人,思來想去也只能是混江湖的了。”
那“紅袖神相”又是一滯,頓了頓方正色道:“雲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