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就呆了。
她忽然後悔了,後悔當初不該對洪原那麼絕情,也許他太傷心了,太痛苦了,太絕望了,永遠也不會再出現了……
她在樓前坐了一會兒,想起了洪原的父母,就給他們打了一個長途電話。
“伯父,我是文馨。洪原在不在家?”
洪原的父親說:“不在呀。”
“你知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
“四天前,他回來過一趟,拿上了他留在家裡的存款折,匆匆忙忙就走了,之後,沒有打一個電話回來。我們也在找他!”
文馨呆呆地掛了電話。
陽光很好,四周的樹綠得發亮,草地上有蝴蝶忽高忽低地飛。
她眯著眼睛望著遠方,茫然地思索著,她最愛的男人到底去了哪裡。
此後,文馨一下班就回到靠山別墅,等待洪原的腳步聲。她覺得,她只有住在這個房子裡,洪原回心轉意的時候才能找到她。
一個月過去了。
兩個月過去了。
三個月過去了。
花謝了,草黃了,天漸漸冷了。
她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洪原,隔幾天就給他的父母打一個電話。每次他們都告訴她:洪原沒有任何訊息。
她知道,洪原回到她身邊的可能性越來越小了。
可是,她還是不甘心,甚至又給黑天鵝賓館打過幾次電話。最後一次接電話的人是新來的,他竟然不知道黑天鵝賓館曾經有一個姓洪的副總經理。
她給黃山打電話。
她給所有認識洪原的人打電話。
沒有一個人知道洪原的下落。
這幾個月,她的手機吃掉了她全部的工資。
這天夜裡,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回想她最後一次和洪原躺在這張床上的每一句對話。
她一邊想一邊哭。
後來,她繼續朝前想,想她和洪原做愛的情景,想他的睡態,想他對她說過的每一句甜言蜜語……
她用回憶溫暖著自己,於是,她不孤單了,好像兩個人仍然躺在一起一樣……
突然,她產生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洪原死了。
他被梁三麗害死了。
驀地,她就感到身旁空了。
第二天早上,她打車進城上班。
計程車行駛在公路上,她望著兩旁光禿禿的樹木和遍地金黃的落葉,突然想起了蔣中天:也許該問問他,知不知道洪原去哪裡了……
可是,到哪裡去找蔣中天呢?
她在單位打電話詢問了很多人,終於打聽到了蔣中天的下落——他舊病復發,又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她去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在郊外。這裡和她想像的不一樣,很整潔,很寬闊,很安靜。
這是她第一次到這種特殊的地方來。
她走進那兩扇鐵門的一瞬間,忽然想到:我是不是瘋了?
她是隔著鐵欄杆見到蔣中天的。
他依然穿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頭髮理得短短的,鬍子颳得光光的,就像上次她在順天酒吧見到他的樣子。
這時候是午後。
窗外天很藍,太陽很好。有幾個人在窗外無聲地走動,偶爾探著腦袋朝屋裡看一看,不知道他們是患者還是工作人員。
文馨望著瘦小的蔣中天,心裡忽然有些酸楚,她後悔沒有給他帶一些好吃的來。
“中天,我出差走了後,你有沒有見過洪原?我找不到他了……”
“他可能變成了另一個人吧,只是你認不出來了而已。”
文馨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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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壹: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2)
他果然又變成了精神病。
“你想想,假如他變成了一個女人,你怎麼認得出來呢?”
文馨嘆口氣,說:“中天,你怎麼……又犯了這種病啊?”
蔣中天抖了一下,低下頭去。
過了一會兒,他慢慢抬起頭來,小聲說:“你看,太陽這麼好,四周這麼靜,我們乾點什麼呢?——讓我們讀詩吧。”
文馨靜靜望著他,眼睛悄悄地溼了。
蔣中天清了清嗓子,果然朗誦起來: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籠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