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如擔心舊事重演,何妨把龍護軍全調過來,內外十幾重裹粽子似地包起來,奴婢琢磨著,大概就不會再發生第二次皇上走失的意外了,周統領你意下如何呢?”
由最後一句話可知,這位事事跟著皇帝打轉、任勞任怨的內務總管大人對於皇帝此次的貿然出行,還是有那麼一點怨氣的。周應楨對這位皇帝身邊最親近之人存著三分敬重三分害怕,忙不迭點頭答應。
因是臨時紮營,皇帝的內帳一色鋪著深紅織金厚毯,踏上去綿軟無聲。皇帝把斗篷鬆開,懷中的人兒滾出懷抱,躺到地下鋪著的軟鋪上面,隨即習慣性蜷身而睡。接連幾個時辰的顛簸,早已疲累不堪,雲羅在皇帝懷裡的時候就忍不住直打瞌睡,這時候一落枕,稍微睜了下眼睛,立時便又睡著了。
皇帝看著她的睡姿,心中有種特別的感受,這都是他一手造成,只是當初下著狠手煞手的時候卻怎麼沒想到還有今天。那時為何能這般狠下心來?記憶彷彿已經很遠很遠,只是那個時候的恨,和這個時候的憐,彷彿都是出於同一種遺憾。
“你究竟喜不喜歡我?”
他輕聲問,忘記了使用皇帝那個專用的自稱詞。
“我有多少恨你,就有多少自卑。”嘴角微露一絲苦笑,“我怕你親口對我講,你不喜歡我,從來沒喜歡過。”
雲羅繼續睡著,臉上並無半分血色,卻不光是顯得蒼白,瑩瑩直如白玉,隱隱透出光澤來,長髮披枕,如流雲迤邐。她從甦醒以後哭過一場,便似將那濃愁淡忘,把韶王之殤拋諸腦海,她自得痴症以來記憶力大為減退,往往三兩天前的事就記不住,一個人要不在她眼前晃著她壓根兒就記不起來,連永巷所受撻楚,皇帝轉彎抹角問過幾遍,也覺得她象是忘記了,殘餘的不過是深銘腦海那種恐懼的感覺而已。
因為健忘,所以她才能說睡就睡,才能從懼怕他無遮礙地轉變為親近、接受自己,皇帝手指輕柔撫過她的臉,低聲道:“把一切都忘記了,重頭開始,那也好。”
他看她睡覺的這個姿勢,瞧著也替她累得慌,便輕柔她背腰幾個部位,使她身體舒展開來。掠過她的小腹,手指輕觸外衣,沙沙的有些澀麻的光景,不由得長久停在那裡。停得愈久,皇帝臉色亦愈發溫柔起來,唇邊笑意微漾,那象是一種微妙的幸福,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只在唾手可得間。
次日皇帝與柳家表小姐狩獵邂逅的訊息便已傳了開來,皇帝這幾天來不露面、無訊息,便是與那位表小姐如膠似膝難分難離,更有甚者,訊息靈通者聽說皇帝暫時沒給那位表小姐封號,竟是打算回宮以後授予金冊金印,這就是要正式封妃了。這件事傳出來別人也就罷了,柳丞相的表妹,以她的身份地位別說冊妃就是立後也不足為奇,真正著急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臨止。
臨止是最接近皇帝的人,皇帝的意思雖未宣諸於口,可也表現得十二分清楚了,確是有這個意思。
但云羅身份其實敏感,現如今公然把一個兄弟遺妃帶進宮裡,只說是隨便給個封號埋沒於宮中即將多出來的無數鶯燕之中則也罷了,偏要出頭人地冊什麼妃,要知道韶王妃畢竟不是人人皆不認得,而韶王雖死,難保朝中沒人懷舊,大張旗鼓至斯,豈非是前面那番掩人耳目的功夫都白做了?
再者,雲羅現已痴呆,皇帝再怎麼疼愛她也都是小事,冊一個痴呆妃子,往小了說埋下後宮火索,往大了說那就是攸關國家體面了。
臨止左思右想別無良策,他一個太監,終是低三下四之人,就算皇帝平素多麼倚重也好,怎能在這事上頭對皇帝說三道四?無奈只得來找柳歡宴。
柳歡宴這兩天老是託病,而身子著實也有些不爽,那夜跟著皇帝一路狂奔回蹕,路上受了些風寒,不時微咳。
皇帝這兩天神魂都撲在雲羅那裡,美其名曰“秋狩”整天就躲在營帳,一般大臣於是都很清閒,柳歡宴更是個何時何地都不肯稍微放鬆一點享受的人。
獨自處於右後營,營內鋪陳華麗似也不遜大帳幾分。柳歡宴一襲寬鬆白袍,腳上僅著軟底繡花緞鞋,伸長兩腿,愜意地靠著一隻虎皮半人錦墩,浣紗在旁,手裡端一碗冰糖蓮子羹,半哄半威脅:“大人把這個吃了,咳嗽管保就好了,要是不乖乖地吃這個,晚上那藥我給你苦一百倍。”
柳歡宴一口一口地吃,嘴裡卻沒半分消停:“蓮子燉得火候過了,甜得又膩了,發絮。”氣得浣紗瞪眼道:“我的爺!你消停點吧,這又不是在家裡,要不是你鬧性子不肯正常吃藥,你這咳嗽,服一劑藥也就行了,偏要出許多妖蛾子,臨了還挑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