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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梁長安見他很不高興的樣子,不敢細問誰是張廳長,千恩萬謝了半天才走,他不敢怠慢,騎上腳踏車就往咸陽跑。

白蓮花到廠門口見長安笑眯眯的樣子,先放下一半心,再一看他手裡方方正正的牛皮紙信封,心立刻狂跳起來。

“長安,你……”

“回西安。”梁長安熱切地喊起來。白蓮花接過信封,抖著手卻打不開。他開啟調令,對著鮮紅的大印章,她忍不住笑著,眼淚卻流出來,嘴裡不斷重複著他的話:“回西安,回西安,我的命咋這麼好!”

只用了三天時間她就辦完了一切手續,又在西安的新單位報了到,才領靜靜回孃家報喜去了。郝玉蘭說你們那小巷子沒地方搭防震棚,你們三口就住媽這裡。白蓮花只在尚勤路的防震棚裡住了三四天,就說長安也在院裡搭了防震棚,帶上靜靜回去了。

梁長安一直琢磨不清,有名有姓有單位的調令到手上,該是不會錯,可誰是張廳長?

把工作調回到西安,白蓮花心情好得不得了,說得慶祝一下。長安也覺得萬里長征走到頭一樣輕鬆。照張合影是白蓮花多年來的心願,結婚時怕花錢多就沒照成,她心裡遺憾了好久,特別是白東京結婚時,給她了一張他和媳婦結婚紀念的大相片,她眼紅極了,這回說啥也要照一張。

白蓮花早早起床,梳洗打扮,把結婚時長安給自己買的紗巾從箱底找出來,在脖了上系子個蝴蝶結。她把靜靜稀稀的一點頭髮也用紅頭繩紮了個蒜苗辮子,又特意用紅胭脂給她額頭點了一個小小的紅點。

長安等得有些急了,說:“比結婚那天還麻煩哩。”白蓮花這才抱上靜靜,跟著長安出了門。

街上人很多,長安抱著孩子,讓白蓮花跟著他走,見路邊有賣吃貨的,就停下給靜靜買:“跑調動花的錢,給孩子少買多少東西,咱給靜靜彌補一下。”

西安照相館在鐘樓跟前,是西安的老字號。照相的人也很多,照相前白蓮花又梳了一次頭,她和長安坐在一起,靜靜坐在長安腿上擠在中間。在拍的一瞬間,靜靜突然說:“媽,你把眼睛睜大點。”白蓮花臉上的笑一下僵了,長安卻忍不住笑出了聲。相片取回來,長安和靜靜一臉笑容,白蓮花表情卻很古怪。她沮喪地說:“早知道就不去照相了。”

葉落長安 第五章(13)

雖然這樣,郝玉蘭還是催著要了張她的全家照,擺在舊三鬥桌上的收音機旁邊。大玻璃鏡框裡,郝仁義在北京開會時的相片、白蓮花在天安門廣場上手拿紅寶書的相片、玉蘭當上區勞模的相片和白東京的結婚照夾在那裡。另一個大鏡框裡夾著白老四年輕時,在河南老家穿著白西裝戴懷錶的相片,已經發黃了。二林當兵那年的全家合影最大,白老四和郝玉蘭抱著白牡丹坐在前排,身後排了六個孩子,每人胸前彆著毛主席像章,手裡握著本語錄。

白蓮花一張張端詳著說:“都是靜靜說我眼睛小,相片沒照好,人家還不給重新照。”郝玉蘭說:“俺覺得還不錯。倒是俺送你二哥當兵時候的相片,瞪著眼睛真難看,像個窯婆子。你爸才傻哩,還張著嘴。”白蓮花一看,果然全家都是一副驚恐的模樣,忍不住咯咯笑起來,也不在乎自己的眼睛大不大了。

拾壹

吃罷晌午飯,郝玉蘭見家裡一小碗綠豆生蟲了,就倒在小籮裡挑揀。揀完了見做飯還早,又拿出才買的掃帚,用細繩纏著翎子。眼看快纏好的時候,路口大槐樹上的高音喇叭滋滋啦啦有了聲響,突然傳出播音員滿含悲痛的聲音:“……我黨我軍我國各族人民敬愛的偉大領袖……”郝玉蘭心裡一緊:“出啥事了?”她緊緊攥住掃帚把,凝神聽著更可怕的訊息,“……主席毛澤東同志於一九七六年……在北京逝世……”

郝玉蘭沒聽懂,拿著的掃帚和纏了一半的細繩子還在手裡,人卻呆了:“毛主席萬歲哩,他咋能逝世?”

小東門的住戶們卻哭著從各家出來了,女人們開始噙著眼淚做白花。郝玉蘭還是不信,依然在槐樹下的小板凳上坐著,頭頂的廣播喇叭裡卻真的在播放哀樂……

“天爺哩!毛主席真是不在了!……以後誰管俺們哩?這可咋辦!”郝玉蘭終於捏著掃帚站了起來,她流著淚仰臉盯著廣播喇叭,心裡有點害怕:這個東西不祥呢,先是沒了周總理,又沒了朱總司令,又是地震!現在防震棚還沒拆又沒了毛主席!這一年來所有可怕的事,都是從這個洋鐵喇叭裡放出來的。

小東門被大喇叭裡透不過氣的哀樂籠罩了。西安城的大街小巷都在反反覆覆響著一個聲音:“……主席毛澤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