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頂大轎中,也不斷有果皮紙屑丟擲來,轎子裡也是嘻嘻笑笑,有男有女,一頂轎子裡,竟彷彿擠著五六個人似的。
一瞧見這批人,春水就皺起眉頭,道:“這些小祖宗今天怎的也來了?”
沈浪笑道:“這些卻是什麼人?”
春水嘆著氣道:“這些全都是有錢人家生出來的活寶,一天到晚在蘭州城裡胡作非為,大紕漏雖沒有,小毛病卻不斷,不折不扣可算是一批小流氓。”
沈浪道:“但這頂綠呢大轎,看來卻似有功名的人才能坐的,轎子裡坐的莫非是官府中人?卻又怎會和這些紅綠少年混在一起。”
春水笑道:“這轎子裡坐的更是活寶中的活寶,他爹爹活著時,他就一天到晚和這些小流氓吃喝嫖賭,到處鬼混。他爹爹一死,他不但承接了萬貫家財,還世襲了個指揮使之類的官銜,這下子可就更飛起來了。”
沈浪笑道:“原來是個敗家子。”
春水道:“但蘭州城裡的人,卻被這敗家子害得不淺,害得大姑娘小媳婦都不敢在街上走道了,無論是誰,一聽到‘小霸王’時銘,全都要頭大如鬥。”
沈浪道:“如此看來,這附近的豪門鉅富,今日只怕已全都來了。這些人來得怎會如此湊巧?莫非是約好了的?”
春水道:“這些人全是被快活王約來的。”
沈浪揚眉道:“哦!這些人和快活王有何關係?”
春水道:“屁關係也沒有。快活王約他們來,不過是為了賭錢。快活王每來一次,這裡就少不了有些豪賭。”
沈浪失笑道:“不錯,我也已久聞快活王嗜賭成性。除了這些人外,又有誰還能陪他作一擲千金之豪賭?”
春水笑道:“但快活王賭得卻規矩得很,所以別人也願意陪他賭……沈公子,不知你可也有興趣參加一份?”
沈浪目光閃動,微微笑道:“看來,我是少不得也要參加一份的。”
吃過了中飯,沈浪就在屋子裡等。
他並沒有等多久,就聽得外面嘈雜聲大起,人語聲,說笑聲,馬嘶聲,車輪聲,搬箱子聲。
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聲音,直亂了幾乎有半個時辰,聽來就宛如十萬大軍要駐紮在此地似的。
染香面色早已改變,終於忍不住道:“快活王來了。”
沈浪笑道:“不錯,此人一來,果然吵得天翻地覆。”
染香道:“咱……咱們怎麼辦?”
沈浪道:“等著吧。”
染香道:“等著,就……這樣等著?”
沈浪微微笑道:“你還怕他不來找我?”
他竟靠在椅子上,閉目養起神來。
染香卻不斷在屋子裡轉來轉去,急得真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但她只怕已轉了幾百個圈子,快活王還是沒訊息。
她忍不住轉到沈浪面前,跺腳道:“你別像死人似的坐著不動好不好?”
沈浪笑道:“養足了精神,才能去對付快活王。”
染香失色道:“你……你要和他……”
沈浪笑道:“不錯,我要和他動手,但卻不是動手打架,只不過動手賭錢而已。王夫人交下的金銀今天只怕要用上了……”
染香道:“但……但你現在……”
沈浪道:“所以我現在更是要養足精神。你可知道,賭錢可是比打架還費氣力,一場豪賭,正無異一場生死相拼的惡鬥,而賭桌上的勾心鬥角,變化莫測,更委實比戰場上還要驚險刺激得多。”
染香眨眨眼睛,道:“你莫非要故意輸給他,拍他的馬屁,以作進身之階?”
沈浪道:“我萬萬不能輸給他的。我若輸給他,在他眼中便不值錢了。”他頓了頓,又道:“只因此等豪賭不僅是賭錢,也正要鬥智鬥力。此等決鬥,我若慘敗,他怎會瞧得起我?他若瞧不起我,又怎會再想收買我?我若沒有被他收買的價值,他只怕就要取我的性命了……”
他微微一笑,接道:“所以除非我就在賭桌上迎頭給他一下痛擊,否則所有計劃就都要一敗塗地,我性命只怕也難保。”
染香瞪大眼睛道:“你……你有勝他的把握?”
沈浪淡淡道:“沒有。”
染香駭然道:“你全無把握居然也敢這樣找他賭,而你現在居然還這樣沉得住氣,一點也不緊張,一點兒也不著急。”
沈浪微笑道:“你怎知我不緊張,不著急?”
染香道:“但……但至少我瞧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