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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在嚴厲的勞改營中服役六年和七年。他們一定是這樣想的:那好吧,既然你們願承認雜誌不是政治性的,而是流氓行為,那就按流氓行為來處理吧。兩人進的是刑事犯勞改營,在那兒為了生存他們不僅要同當局作鬥爭,而且還要同罪犯作鬥爭。

兩人的辯護律師後來告訴了我們事情的真相以及兩人在法庭上為什麼會那樣表現,正如所預料的那樣,起初兩人大大咧咧,滿不在乎。他們被恐嚇了一番,然後被告知,只要坦白交待便可獲得自由,但他倆拒絕了。

後來一個老偵查員對同僚們說:“你們辦這案子的路子不對頭,應該懂得罪犯的心裡,要使用另外的方法和手段。”

然後他拿出了他的新辦法。那兩個人又被帶出來審問,並如此這般被告知:“像你們這樣頗具騎士風度的藝術家怎麼好連累女士呢?她們在看守所就已經得了感冒,試想,她們在勞改營中還能活得下去嗎?”

換句話說,他們開始利用他倆的良心。一想到連累了兩個女人,兩個小夥子真感到於心不忍了。趁倆人束手無策之機,他們提出了交換條件:如果悔過並取消事件的政治色彩,他倆仍將得到同樣的判決,不予寬大。事實上這樣更糟:一旦承認事件的非政治性質,就得去刑事犯勞改營,而不是政治犯勞改營。而另一個方面,克格勃將釋放兩位女士。兩位藝術家動搖了。他倆被准許會見了一次。經過協商,倆人決定為了搭救朋友寧願犧牲自己的名譽。

要是為了自己能獲得自由或輕判而悔過的話,他們才不會這樣幹呢——他們就是這樣的小夥子。但現在他們屈服了。起初,克格勃好像真的要兌現他們的諾言。等兩個藝術家正式寫了交待,那兩位女士便立即被釋放了,還給他倆看了釋放決定。繼而,當兩個人提供了更多於己不利的證據後,又看到了兩位女士的結案決議。他們信以為真,所以完全履行了與克格勃達成的協議。

但他們忘記了是在跟誰打交道,判決之後兩位女士中的一個還是被逮捕了,兩位藝術家對此毫無所知。這次逮捕當然又有藉口——他們在她家裡搜出了反蘇維埃詩歌。另一個恐怕也難逃羅網,只是目前她正在懷孕,把一個孕婦投進監獄想必是個醜聞,所以克格勃決定不冒這個險。

兩個藝術家度日如年。沒人給他們寫信,沒人肯幫助他們。大家都同聲唾罵他們在法庭上的卑劣行輕,直到真相大白後人們才閉上嘴。

直到這時我才理解這句福音箴言的意義:“人之愛莫過於為朋友獻身。”我過去總以為他說的為朋友而死的人,而我不理解的是,它真的那麼重要嗎?難道世界上沒有比死更壞的事情嗎?但奧利戈和尤利一案使我對這句箴言有了完全不同的理解。他們拋棄了自己的名譽、靈魂,去做階下囚,而且不是以驕傲的持不同政見者的身份,而是卑鄙的流氓。起初連朋友都不理解,而且當她們被釋放時還不知道有人為她們付出了多大代價。

尼爾婭一直以驚異的神色聽愛瑪講述,剛一講完她就大聲說:“這都是真的。關於這個案件的故事我也聽到不少。當時我簡直不能理解,既然他們在法庭上如此不要臉,人們為什麼還那樣高度評價他們。現在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們現在怎樣了?”

“他們都出來了。尤麗婭和娜塔爾婭已經嫁人,後來尤麗婭去了西方。他們四人至今還是好朋友。尤麗婭寫了本關於她的朋友的書,以報答他們為她所做的犧牲。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聽愛麗什卡的吧。”

故事之十

女秘書愛麗什卡講了自己的英雄行為,那是在食品短缺的時候。

一天,我路過涅夫斯基大街,見耶利斯夫斯基商店門口聚了一大堆人,我問商店在賣什麼,他們說是香蕉。

我立即排到隊裡開始做起了香焦夢。以前我只吃過兩三次香蕉,而且我真喜歡這東西。

我常常夢想得到許多充滿異國風味的水果。我從遊記中讀到過芒果、鱷梨,總試圖想象它們吃起來會是什麼滋味兒。我的香蕉夢有點兒不同,不只是想嘗一隻小香蕉,而是一次吃三四隻,真吃飽。今天突然交了好運——正賣香蕉,每人能買一公斤。哎呀,我自己默默地說,祝賀你了,愛麗什卡,你的夢想要實現了。但願我捱到時別賣完了。

站了兩個半小時,幸福時刻終於到了。我從人群中擠出來,手裡託著一袋一公斤的香蕉。我想在回家的路上就吃一個,但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當著馬路上這麼多人,吃這麼稀罕的東西,太不好意思了。這可不是冰淇淋。

在我們家那條路上碰到了老朋友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