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荻!”郝文強試著要她冷靜。
“我不要嫁給韋皓天!”她索性歇斯底里。“我不要嫁!不要嫁!不要嫁──”
“啪!”
郝文強一掌揮過去打掉郝蔓荻的任性,她撫著發紅的臉頰,怎麼也不相信她父親竟會打她。
“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爹地破產嗎?”他心痛地看著一臉驚愕的郝蔓荻。“爹地若破產,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我們的家世雖顯赫,一旦家道中落,就只能淪為別人口中的笑柄,你真的想要變成那個樣子?”
上流社會說穿了是一個殘酷的刑場。
有錢有勢的人在其中玩著高貴的遊戲,他們領導流行,從穿著到吃食,都讓一般小老百姓羨慕不已。
他們夜夜笙歌,經常在開舞會,談笑間就掌握了上海半數經濟。問題是,一旦錢沒了,失敗了,這些讓人迷醉的因素便會迅速消失,並且轉為背後惡毒的竊笑,殘忍謀殺失敗者的人格。
郝蔓荻比誰都明白上流社會的殘忍,因為她曾經也是個謀殺者,無情地批判嘲笑那些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退出上流社會的人。
“倘若爹地真的破產,我們不但會沒有房子可住,你也不能定期上美容院做頭髮或是去餐館吃大菜,這樣你也能忍受嗎?你真的願意過這樣的生活?”
這是酷刑,是天底下最殘忍的事。一旦她爹地真的宣佈銀行倒閉,房子會被查封,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會被拿去賣,包括她睡覺的彈簧床。
腦中升起平民百姓,在當鋪門口排隊等著典當東西的景象,郝蔓荻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她才不要淪為平民老百姓,才不要成為那可憐隊伍中的一員,但她若真的嫁給韋皓天,一定會被那些注重出身的朋友在背後恥笑,如此一來,她還有什麼臉在上流社會里面打混?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蔓荻?”郝文強看出女兒已有動搖的趨勢,求饒似地呼喊女兒的名字。
“我、我再想想看,晚一點再告訴你。”儘管明白已經毫無選擇,郝蔓荻仍然不甘心,不想就這麼投降。
“那麼爹地就等你的好訊息,不要考慮太久。”韋皓天給他的期限就到明天,先前為了不知怎麼跟郝蔓荻開口,已經浪費了兩天,不能再拖了。
“我先上樓去了。”郝蔓荻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到房間,撲上柔軟的大床。
她側臉打量房間裡面的擺設。
義大利進口的緹花布窗簾裡面,還有一層米白色的蕾絲。靠近陽臺的角落,各擺了一張法式單人沙發。沙發過去是一個十八世紀的古典雕花五層櫃,是父親拗不過她的請求,在拍賣會上買來的。櫃子的旁邊是一套成組的梳妝檯,也是父親從拍賣會上買來的古董,不過是英國的,依照拍賣會的說明,應該是上個世紀初,從某個瀕臨破產的家庭中流出來的,他們也無法確定。
破產。
可以確定的是她不要破產,不要變得一貧如洗,什麼都沒有!
想到他們家可能會破產,郝蔓荻再也忍不住心焦,手腳縮在一起地坐在床上發抖。
她絕無法過一般老百姓的生活,她自己知道。要她沒有豪華的洋房可住,沒有便利的轎車代步,那比殺了她還痛苦。
她想像自己只能站在餐廳外面,而不能進去吃大菜的可悲模樣,就不寒而慄,全身覺得冷起來。
還有從此以後她不能喝咖啡,也不能上美容院做頭髮,或閒來無事去電影院看電影。更可怕的是從此以後她無法參加PARTY,那些知道了她處境的朋友,表面上說安慰,但當她一轉過身後,立刻就換上惡毒的批評,她知道他們一定會這麼做,因為她也幹過同樣的事。
她家絕不能破產。
不願意過卑賤生活的郝蔓荻,如今唯一的選擇只剩下韋皓天,只有他能拯救她家。
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出韋皓天的身影,郝蔓荻的臉頰不由得躁熱起來。他的身材真的很高大,肩膀真的很寬,肌肉真的很結實,她猜想應該是早期拉車鍛練出來的結果。
他那粗獷的身材一點都不合時宜,卻要命的吸引人。還有他如刀鑿出來的五官,既突出又冷酷,和時下流行的白淨一點都不符。他的面板甚至過分黝黑,好像抹多少粉都抹不白,頭髮也梳得稀稀落落,而且也太長,幾乎到達肩膀。
總而言之,他沒有一樣符合時下流行的標準,卻吸引了全部人的視線。
想起女伴的尖叫,和刻意表現出來的諷刺與冷漠,郝蔓荻突然覺得嫁給他也沒有那麼糟,總比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