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藥劑的引誘下,體內泛起的那種無法抑制的躁動,似一個永遠無法剝離的詛咒。
這裡是修羅煉獄,而他,也早已註定永遠無法超生。
也是在那個洞府中的日子,顧淵曾經清楚地在腦海中辨識到存在的另一個聲音,那是體內被硬生生勾出的又一道靈魂,每當他在沉睡中猛然驚醒卻發現自己滿身的血痕,就可以知道,是“那個人”又出來了。
不同於他的冷漠無情,那個人嗜血乖張。
每每被心魔操控,他可以隱隱記得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卻只能強用自己的心智,使自己得以在越來越短的時間內甦醒過來,而後,精疲力竭。
……
這些本該早已深深壓在記憶深處的回憶,在洞府的再次出現時破冰而出,隱隱似伴隨著被塵封體內的那個人不甘寂寞的低咒,隨時準備在他意志薄弱的時候再次佔據這副身軀。
寂靜的夜色間,顧淵感受著滿屋的酒味,心頭仿似千鈞巨石,沉重地壓抑著呼吸。
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逆來順受的少年,也不該再讓自己重蹈當年的覆轍。柳承恩已死,不管是誰在背後心有不甘地繼續做著詭異的動作,他一定要讓那人嚐嚐,萬劫不復的滋味……
☆、第47章 問昔
兩日後,收拾好行囊的蘇青走出庭院,在陳府門口撞見已經整裝待發的一行人。
她不由朝著那簾幕緊掩的馬車瞥了一眼。
風微掠過,帶過幾陣浮動,仿似外面的囂鬧引不起車上那人的半分興趣,靜謐異常。
“淑姑娘請上車。”步羨音輕描淡寫地將她往另外一處備置好的馬車處領。
蘇青膩了一會,見顧淵著實沒有與她話別的意思,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了馬車。沒多會,只見步羨音帶著蘇莫一起上了車,便拿眼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便瞥開臉去。
步羨音面不改色地受了她的這份嫌棄,瞭然地笑了笑,回頭意味深長地對蘇莫道:“看起來淑姑娘的心情並不太好,一路上可要小心著些。”
蘇莫看看他,又看看蘇青,默默點了點頭,餘光卻依舊不時落在二人身上。
外頭一陣囂鬧,是顧淵一行開始出發前往姑射城了,這邊馬車一震也開始緩緩前行。
蘇青趴在車窗處往外眺望,看著與另一側的車隊與自己漸行漸遠,整個眉心頓時都擰了起來。回頭瞥過步羨音那笑眯眯的神色,愈發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地問道:“這兩天老爺都怎麼個情況?”
步羨音淡淡地“哦”了聲,笑道:“託姑娘的福,老爺該吃吃,該睡睡,這兩天好得很。若是非要說有什麼不同,倒是經常唸叨,要把姑娘早日安安穩穩地送回京城去,也好了一樁心事。”
她要真能成為顧淵的心事倒還好,然而她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王爺大大顯然還藏著其他真正的心事呢?蘇青默默地翻了個白眼,臨閉眼前與蘇莫意味深長地交換了個眼神,隱隱挑了挑眉,互相看到了彼此雙方眼中的瞭然,便懶洋洋地躺倒在榻子上倒頭就睡。
之前兩人就已經偷偷碰過頭,就這種準備在神不知鬼不覺中脫身的伎倆,對他們這種經常金蟬脫殼的人而言,簡直駕輕就熟。
蘇青心裡早就已經暗暗有了盤算,顧淵不是不想讓她跟著他去姑射城嗎?那行,她不死皮賴臉地跟著他,而是選擇自己以座上賓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從正門走進去。
就這樣在馬車中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再醒來,已經又回到了淮洲郡的地界。
天色已晚,離最近的村鎮也尚有一定的距離,幾人便在外面搭起了篷子,準備暫住一宿。
蘇莫手腳麻利地撿了些柴火堆到一處,不多會就燃起了熊熊的篝火來。
步羨音指揮著人將馬車上下的東西收拾乾淨,便令侍衛遙遙地在附近看守執勤。一回頭看到隱約攢動的火光,不由地誇了一句:“沒想到阿莫的手腳還挺利索。”
蘇莫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頭應了聲“嗯”。
蘇青在旁邊的草垛子上懶洋洋地坐著,看著這兩人的互動愈發的覺得有趣,心裡有個想法一跳,已經開口叫到:“步公子。”
步羨音聞言才將視線從蘇莫身上挪開,回過頭來,問道:“何事?”
蘇青道:“老爺的後府中年輕才俊甚多,到底是因何入府的,之前又都是何身份?就這事我已經好奇許久了,如今實在是憋不住,步公子能否就圓下我的好奇心,今日在外也是無聊,就給隨便說說唄?”末了,又補道:“阿莫也甚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