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我這當大哥的便問你一句。宋兄弟,你這武當三代首座、名門子弟,這些年來可曾有一日過得自在快活?”
陳友諒此言一出,房頂上下的兩人竟同時心下一跳。隔了一會,宋青書側過臉避開陳友諒的眼神,只低聲回道:“陳大哥何出此言?”
宋青書這般閃爍其詞,陳友諒也不勉強,只微笑著道:“我知道你未必瞧得上我這個大哥,可我卻實實在在把你當兄弟。你的事,你雖一字不提,我這做大哥的卻是心知肚明如同身受。以你如今的年紀、以你現在的武功、以武當派如今的氣象,三十萬百姓依附武當而生,人人安居樂業,這些年來你究竟付出多少努力汗水,想必不用我說。”
“陳大哥的確不必多說!”宋青書冷笑一聲,坐□來隨手端起酒杯。“做這些是我心甘情願,從不以此為苦,亦無須旁人為我訴苦。陳大哥若是想誇我,這些年來我已聽地太多,想必大哥也說不出什麼新意了。”
陳友諒輕聲一笑,望著宋青書的目光極端複雜,彷彿又是佩服又是遺憾。“宋少俠何苦這般逞強?你可知,或許正是因為你從不以此為苦,所以旁人也從不覺你苦。你的難處苦楚,無人知曉,更無人在乎。”
宋青書沒有吭聲,手中的酒杯卻是微微一顫,一杯酒竟是潑了大半在桌上。
眼見宋青書這般失態,陳友諒心中更有了三分把握。他隨手拿起酒壺替宋青書斟滿,竟又忽然轉口說起了自己的事。“宋少俠,陳某雖不如宋少俠這般才幹,可以陳某如今的年紀能在丐幫當上八袋長老,也算本事,你說是也不是?”
宋青書順從地將陳友諒斟的酒一口飲盡,回道:“陳大哥自然是有能耐之人。”
宋青書話音剛落,陳友諒忽然落寞一笑,低聲道:“半個月前宋兄弟來我丐幫杭州分舵大鬧一場,之後雖說誤會澄清,的確是丐幫有錯在先,怨不得宋兄弟手下無情,可我丐幫上下終究對宋兄弟頗有芥蒂。”
宋青書自斟自飲一杯,竟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只傲然道:“那又如何?”
伏在房頂的莫聲谷原本正是心有慼慼,想起他在杭州城時與丐幫的一番交涉打鬥便是一陣頭痛,可轉眼一見宋青書眼底的俾睨傲氣又暗在心中喝了聲彩。
“我是丐幫八袋長老,卻偏偏冒天下之大不韙與宋兄弟結交,宋兄弟可知為何?”
宋青書手下一頓,將酒杯放下,轉眼望向陳友諒,眼底露出幾分深思。
陳友諒卻仍是言笑晏晏,襟懷坦蕩,直言道:“宋少俠可知,丐幫與海沙幫素有恩怨,彼此爭鬥不休。”這件事卻並非陳友諒妄言,丐幫曾是抗元義軍之首,海沙幫卻原是朝廷官軍出身,彼此之間總有牴牾。“一年前,我們丐幫杭州分舵主事田長老遭海沙幫高手伏擊,傷重而亡。掌棒龍頭與傳功長老大發雷霆,親口言道誰為田長老討回公道,誰便是新一任的杭州分舵主事。田長老於陳某有知遇之恩,陳某能當上這八袋長老全靠他提攜賞識,為田長老報仇雪恨自是當仁不讓。”說到此處,陳友諒忽而自嘲一笑。
宋青書見他這一笑笑地莫名,不由面露疑惑,想問,卻好似忽然想起了些什麼,目光倏然一縮深深隱痛。
陪坐一旁的上官老三不如宋青書這般欲言又止,當即一拍桌面,高聲嚷道:“著啊!陳大哥,當初分明是你親自為田長老報仇,為何如今這杭州的主事卻是葛長老?你我兄弟一場,肝膽相照,難道你至今仍不肯說嗎?”
陳友諒趁宋青書不備暗中遞了一個讚許的眼神給上官老三,隨即滿含苦澀地回道:“事已至此,我便是說了出來也不過是讓兄弟們與我一同傷心罷了。我又何必?”
上官老三卻並不贊同,只道:“既是兄弟,那便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今日陳大哥這般受屈,難道我們兄弟臉上便有光彩麼?”他話音方落,在座的其餘四人便連聲稱是。
陳友諒滿是無奈地望著他們兄弟五人,低聲道:“上官三哥這句卻錯了,既是兄弟,那便是有福同享,有難我當!只是今日,宋兄弟……”他又轉向宋青書,“我這做大哥的受過的屈,走錯的路,卻不想你重蹈覆轍!一年前,陳某殫精竭慮出生入死,才將海沙幫在杭州的勢力連根拔起。誰料,事成之後傳功長老藉口我重傷在身當好生休養,便將主事一職交給了葛長老。待我傷愈,陳某相熟的丐幫弟子也早已被葛長老尋藉口一一調走。陳某氣憤不過,便去尋葛長老想討個說法,葛長老卻以陳某離間丐幫兄弟之名罰我禁閉三個月。宋少俠光降我杭州分舵那晚,陳某卻是仍在禁閉期間。如今陳某雖說仍坐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