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分不清是青還是灰,飄揚著的細雨落下,將江畔的淺草和泥土沾溼,馬蹄聲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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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上站著兩個人,趙雲的臉色凝重。方才他也聽到了白衣斗笠,如果他沒有猜錯,那他應該記得那人是誰。要那人出手,他沒有多少把握能護好軍師。
而白衣青年的臉上卻泛起一絲追憶,嘴角帶著說不清意味苦笑。
在草廬時,自己恐怕從沒想過兩人再見的時候,會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斯!”馬鳴聲傳來,那支騎軍跑到了江邊,見到江邊只有一隻小舟,江中也只停著一艘船。
領軍的人揮起了手,一眾騎軍勒馬停下。
騎軍之前,是一個帶著斗笠的白衣人,煙雨里人和景色都顯得朦朧。她的身上披著甲冑,手中提著一柄白纓槍,站在江畔。
“譁。”江潮湧上岸邊,小舟上的白衣青年抬起頭來,對著不遠處的騎軍,高聲說道:“顧先生,學生諸葛亮懇請一敘。”
聲音在浪潮聲中遠去,江邊的顧楠側過頭來,見到那小舟上的人。
過了一會兒,江水起伏中,她似有似無的嘆了一聲,沒什麼人聽見。
“你等在此等候。”對著身後的騎軍吩咐道,顧楠從馬背上翻身下來,一個人走上前去。
水天一線,江面廣闊無際,使得那一隻小舟,小舟上的人和江邊走來的人看起來都顯得很渺小。
一如從前,顧楠同諸葛亮說的秋水,河伯見北海,嘆北海之大,北海卻說有天地之大,它也不過是置身其中的滄海一粟罷了。
而在這天地之大中,人又何在,人所謂之偉業好像也不過就是這天地滔滔中的匆匆一瞥而已,甚渺甚輕,可是還是有無數人前赴後繼。
顧楠走到了諸葛亮的面前,小雨大了一些,微微地沾溼了她的衣袍。
“小亮,好久不見。”
“是啊。”諸葛亮默然地笑著說道:“許久不見,家中小妹甚是想念先生。”
“英小妹。”顧楠點了點頭,江風帶著涼意,她笑了笑:“想來,現在已經長成亭亭少女了。”
“嗯。”諸葛亮應著,低下頭。
過了半響,他將兩手環抱在身前,躬身傾拜。
“先生,亮今日在此等候,是請罪而來。”
還記得兩人第一次見的時候,他也是拜在顧楠的身前請罪。
顧楠沉默了一陣,問出了和當年一樣的話。
“你何罪之有?”
“空負了先生的授業之恩,叫先生為難。”諸葛亮低著頭說道。
江中小雨飄搖,細雨落在水面上,泛著波瀾。
顧楠看了一眼江水東去,問道。
“你可知此去艱險?”
“我知。”
“你可知功不成,就是身死道消?”
“我知。”
“那你此去,可是為了胸中抱負,天下之志?”
“是。”
大浪東去,明知此去無回,卻還是會奔流入海,因為海之大無邊無涯。
顧楠輕輕地笑了起來,轉過頭,對著諸葛亮淡淡地說道。
“那你就沒有辜負這授業之恩。”
拜著的諸葛亮一愣,微紅了眼眶。
他知道,顧先生還是同從前那個說著心向所學就好的她一樣。
“學生,謝先生。”他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很鄭重。
有時離別的時候沒有必要說上太多,就像是現在,就該是離別的時候了。
“別忘了你說的話,此去莫負了胸中抱負。”顧楠站在江邊,對著諸葛亮揮了揮手。
“去吧。”
小舟划動,離開了江畔,向著江中的船劃去。
諸葛亮站在舟上,望著江邊還未有走開的白衣人,掀起了自己的衣襬,在舟上跪下。
“顧師,不肖弟子諸葛孔明,叩謝師恩!”
聲音迴盪在江中傳開,陣陣遠去,直到被淹沒在潮聲裡。
他伏下身子,在小舟上執弟子禮叩首。
久久沒有起來,青天煙雨裡,舟上的人長淚縱橫。
岸邊,郭嘉從顧楠的身後走來。
雨越下越大了,他脫下自己的外袍,遮在兩人的頭頂上。
看著江心處遠去的小舟問道:“那是顧先生的弟子?”
對著江河,顧楠答道:“是。”
郭嘉笑著說道:“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