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女人。她甚至開始可憐袁建華的妻子,並有了深深的歉意,很無私地想,如果這一鬧,袁建華能回到他妻子身邊,從此和自己一刀兩斷也不失一個好結局,這樣至少可以減少她的犯罪感。
實踐證明,她做不成曲莉莉,從骨子裡說她和她媽張桂雲沒有區別。
但是,袁建華的電話到底還是來了,因為徐海霞為這個電話儲存的漢字是“袁建華家”,袁建華果然在家裡。
在幾秒鐘內,她還想不起接或不接,但那幾個字太誘人了,她雙手哆嗦著又一次把持不住了。
出乎意料,來電話的是那個聲音發悶的女人,是袁建華的妻子,她平靜地竟然還帶著少許熱情地說:“徐海霞,你能來我家一趟嗎?我想和你談談。”
什麼?談談?
徐海霞一驚,她看見的是項羽在香格里拉擺下鴻門宴,看見的是王熙鳳奸笑著在尤二姐的咖啡裡滴上毒鼠強。
但是,電話裡那個女人幾乎在懇求她了:“知道你忙,不用多長時間的,地址是……”
徐海霞狐疑地坐車去海雲庵小區,她不知道這是袁建華的詭計,還是他妻子的陷阱。但是,對愛情,她是死過無數次的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又一次出乎她的意料,家裡只有那個叫汪萍的女人,1987年建的老房子陰暗陳舊,一室一廳墊在8層樓的最底樓,潮溼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這就是風流浪子袁建華的家?從傢俱到家電,全部都是80年代的貨色,床上罩著用粉紅色膨體紗勾的大窟窿床罩,人造革沙發扶手上露出了海綿。飯桌是摺疊的,比農貿市場上炸油條的小販用的都舊,脫了一大塊漆皮蹲在牆角上。窗上的窗簾是粉紅色的確良帶竹子葉的,被風一吹一吸,貼在掉了油漆的鐵窗欞子上。
這正是風流浪子袁建華的家,是袁建華蛻掉的皮。
他妻子很殷勤地給徐海霞倒水,端過來8毛錢一隻的舊碎花玻璃杯。
“什麼事?說吧。”徐海霞端的是視死如歸的架勢。
“我知道袁建華打你不對,可是我心裡也明白,他心裡是愛你的。”汪萍坐在一個小馬紮上,不自然地說。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聽著呢。”徐海霞有些不耐煩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我想了好幾天了,我要和袁建華離婚,他不提,我提。我想成全你們,只要他幸福,我就滿足了。”汪萍嘴裡一下子像含上了東西,再說不下去了。
徐海霞把一杯水放在嘴邊,停在那裡,這絕對不是她想象的開頭。汪萍雙手捧了杯熱茶,喝了一口繼續說:
“如果他在你那裡,那就麻煩你轉告他一聲,別的我不要,我只要兒子,我自己一個人拉扯孩子10年了,把他從幼兒園養到上中學了,這是我惟一不能放棄的。還有這房子,我快40歲了,廠裡效益不好,一個月才發400多塊,我租不起房子,為了兒子,請他讓我們母子住在這裡,我就不找他要撫養費了。他說過業務不好做,我不增加他的負擔,只求他常來看看孩子,帶孩子出去玩玩,我沒有什麼要求了……”
汪萍的淚“叭嗒叭嗒”滴到杯子裡,溶解在上升的熱氣裡,徐海霞欠了欠屁股,挪了個地方,坐得靠汪萍近一些,探了探身子說:
“大姐,我不知怎麼稱呼你,其實,袁建華他不在我這裡,他打了我以後我就再沒見他,我以為他在你這裡。”
“怎麼……怎麼會這樣?”汪萍悶悶的聲音傳過來,抬起頭,望過來的眼神滿眼悽苦。
徐海霞盯著她,那種眼神太熟悉了,那是不罵人時,她媽的眼神,她看夠了,不想再看。她放下茶杯,坐得又靠近了一些,滿含內疚地說:
“大姐,這些年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是個不光彩的角色,我和袁建華吵來吵去,我就是為了當你,當他的妻子,可我想不到啊,他一個男人,怎麼能讓你們過這樣的日子,你還養著他的兒子啊。”
她站起來重新環顧了一週,“呼啦呼啦”,窗簾掃進來一股臭哄哄的汙水味,窗外就是四方河,溝裡淌著造紙廠的廢水,溝沿長著半人高的荒草。屋裡住著窮困的“王寶釧”,從這裡走出的“薛平貴”一步踏進了東部的春宮,搖身一變,變成了那個叫袁建華的男人,徐海霞無法想象。她不繞彎子了,質問那可憐的女人:
“他對你這樣,讓你過這樣的日子,你為什麼不早離婚?”
“我愛他,當年是我追他,我長得不如他,我不該愛虛榮,這是我的報應,連我媽都這麼說。可是……可是孩子……孩子有什麼罪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