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的手指緩緩鬆開,秦隱毫無血色的面上綻出一抹無奈笑意:“長公主莫不是要孤注一擲賭這三年?”
“今上將我賜婚於江閒,難道不也是一場豪賭?”俞雲雙道,“他賭我因著大寧如今內憂外患的態勢,不會向他發難。”
俞雲雙的話音一頓,問道:“公子方才那般勸阻,莫不是擔憂無雙三年之後韶華逝去,更加難嫁了?”
秦隱喉間滯澀,有些想咳,卻被他生生忍住,琥珀色的眼眸凝視向絹素屏風上映出的那個模糊身影,眸光柔和道:“這倒不是。”
坐在藤椅上的身影動了動,似是歪了歪腦袋,更加湊近秦隱的位置,聲音帶著幾分調侃道:“我還記得公子曾在此處問過我打算何時下嫁於你,難不成公子是因為想娶我,不想等這三年?”
“是啊。”秦隱喟嘆了一口氣道,“你看我身體這般羸弱,只怕真的等不起這三年。”
屏風上的身影原本在夠側旁竹木四仙桌上的茶碗,指尖的動作卻忽然僵直在了半空之中。過了半晌,俞雲雙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慶幸:“幸好你已然將那桌上晏之內府的梅瓶收下去了。”
而後,俞雲雙似是想到了什麼,又小心翼翼道:“幼時我們若是不小心說了什麼不吉利的話,父皇都要我們摸摸木頭或者呸呸呸三下,你要不要也試試?”
秦隱伸手摸了摸竹木所制的床沿,勾起了唇角:“我摸了。”
俞雲雙重新坐回了自己的藤椅中。
“其實我方才不同意長公主為淮陵世子服斬衰,倒不是為了什麼旁的理由。”秦隱的音色雅緻,仿若溫泉之水漫過心尖,“長公主的方法太過剛烈,雖然一勞永逸,卻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斬衰需服三年,這三年之間的變數太多,卻又將你與淮陵侯拴在了一起。且不說淮陵侯會不會領你的情,若是三年之內淮陵侯再被今上尋到了什麼錯處,到時候一損俱損,只怕還會為自身招來禍患。”
俞雲雙聞言沉默。
“長公主若是不想嫁,那便不必嫁。”秦隱開口道,“我雖然只是一個閣主,卻也能護得長公主違抗一回聖命。”
俞雲雙抬起頭來,疑惑問道:“公子的意思是說,除了服斬衰,還有其他的方法?”
秦隱道:“雖然不若長公主那般一勞永逸,卻更加穩妥。”
俞雲雙纖長的睫毛呼扇了兩下。
“今上既然將長公主賜婚與江閒,必然是尋到了什麼合適的名頭。”秦隱的聲音平穩若古井之水,安定人心,“若是想讓今上收回聖旨,只需再尋一個江閒娶不得長公主的理由便是。”
“理由?”俞雲雙輕聲呢喃道。
“我雖然與江永中並沒有什麼交集,卻知他平日裡並不是一個安分守己之人,抓住他的把柄,讓江家失了尚公主的資格便是那個理由。先帝的祭禮為其把柄之一,今年的春闈為其把柄之二,當時隱閣之中都曾收到過關於禮部的拜帖。”
“你沒接?”俞雲雙的眉心一動。
“接了其中之一,但是那人所求並非江永中。”秦隱聲音清冷道,“若真的是他,我也不會接。隱閣並非良善之地,世間不平之事太多,正因為有所為有所不為,隱閣方才有今日。”
“所以坊間才會說若是所求之事連隱閣閣主都無法解決,那便是無解之題。”俞雲雙黛眉微蹙道,“江永中未做棄子前是聖上的人,自然沒人敢動他。”
“坊間之事不可盡信……”秦隱的話音到了最後有些不穩,一句話還未說完,便忍不住又咳了起來。此番一咳倒像是要將方才的苦苦壓抑一次抒發出來一般,頗有些撕心裂肺之勢。
俞雲雙心口發緊,想到屈易的話,站起身來正要去喚人,便聽到房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後急促地叩門之聲傳來。
將秦隱的房門開啟,俞雲雙便看到屈易站在門口,一隻手保持著叩門的動作,另一隻手中端著一碗色澤濃黑的藥汁。
屈易瞥了俞雲雙一眼,端著藥碗疾步走進內室,消失在了內室的屏風之後。
秦隱的咳聲漸漸平息了下來。
“公子。”屈易的聲音傳來,口吻雖然恭敬,卻毫無商量的餘地,“午時了,喝藥。”
透過屏風下那個炭火盆子的微光,俞雲雙能看到一個墨髮披散的清癯身影將藥碗接過,保持著捧在手中的動作一動不動,似是在發怔,又似是在苦悶。
“公子。”屈易聲音冷冽重複道,“請喝藥。”
一聲喟嘆從屏風後響起,片刻之後,屈易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