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陽光很亮眼,從窗外直直的撒進來,晏清鴻就站在金色點點中,絲毫不介意讓我這角落中的人看個通透。
亦蝶說的沒錯,他很飄逸,飄逸的如同清晨白雲;他也很斯文,微笑間翩翩風範讓人折服,他很優雅,全身上下連一根搗亂的頭髮都找不到。
傳聞中,他才思敏捷,睿智無雙,儘管他將所有的高傲斂入眸中,那透出的堅持依然被我小小的捕捉到。
不過現在,那本不該被人看穿的雙瞳,終於露出了詫異,很快的一閃而過。
他對著我的方向,沒有出聲。
紗屏隔開,兩雙誰也不放棄的眼。
“晏相,不知此刻您的心中,是否覺得凝卿有些不識抬舉了?”我的聲音客套而有禮,“您身為當朝宰相,親自上門懇請凝卿解除婚約,保凝卿名節,而我卻不肯答應,似乎將自己全家名聲置於他人笑柄中了,對嗎?”
他溫文莞爾,“晏清鴻不敢,清鴻願將一生為國為民,不敢耽誤小姐,又怕擅自退婚引他人猜測。”
“所以由我提出是嗎?”我一聲輕笑,“晏相七竅玲瓏心,不可能猜不到,若您退親,天下人只怕猜測凝卿是否有悖婦道,白璧蒙汙自然無法再尋好人家,可是凝卿退親,您以為就無人猜測了嗎?只怕到時候說凝卿被您私下退親的有,猜測凝卿攀上什麼皇親國戚的有,說凝卿不守婦道私通他人的也可能有,您還認為這是對我的保護之舉嗎?”
片刻間,我在他眼中看見了一抹欣賞。果然,這些早在他心頭的算計裡。
“晏相!”我再次清了清嗓子,“我父為鎮國將軍,您為相,退婚之舉很可能為您朝中樹敵,請恕小女子大膽猜測,您並非為國無心成家,而是您心中已有心儀女子,才讓您敢冒大不諱提出退婚之舉。”
這一次,他沒有說話,陽光落在他的腳邊,投射出挺直華貴的身影。
我的手指摸上腰間的荷包,一顆清香的藥丸滾落我的掌心,我幽幽一嘆,這天氣,這身體……
藥丸被納入口中,清香撲鼻的藥氣中窒息煩悶被驅趕不少,我動了動嘴角,突然冒出一句話,“晏相,那女子的地位只怕不低吧。”
他身子一震,眼中精光閃過,那瞬間的表情再次告訴我,我又猜對了。
“若是普通女子,以您周全的性格大可納妾,若是與凝卿差不多地位女子,您亦有本事娶為平妻,如此大費周章,只怕不僅僅是你口中為凝卿所想,而是此事一旦傳揚,會落人話柄說那人以權勢逼凝卿與您解除婚約,您如此行為,是為了保護她,對嗎?”
這一次,他點頭了,腳下不由的朝紗屏的方向動了動,“小姐冰雪,是清鴻的錯,還請小姐成全。”
成全?
我和他,未曾謀面過,論情愛,毫無半分。論羞辱,他已儘量隱瞞,怪只能怪自己不小心猜中的真相。
我應該成全的,不是嗎?
“晏相,當年我父對您有知遇之恩,與您定下和凝卿的婚約,您為紅顏違背當年之約,是否不仁?”
他動了動眼皮,掩蓋了眼神中所有的心思,我能看見的,只是那個瀟灑身影和豐神面容上一潭死水般的平靜。
“您與凝卿有婚約在身,退婚卻說著為國為民的理由,是否對凝卿不義?”
他握著扇子的手指一緊,指節已泛白。
“凝卿是您當年以父母之名,三媒定親,名已入您晏家祠堂,您擅自退婚,是否不孝?”
這一次,我看見了他衣衫微晃,飄飄如仙子欲臨風飛去,面沉如水,似乎正著壓抑著。
“至於不忠,您認為需要凝卿點破嗎?那女子……”我住口不在言,彼此心知肚明,何必再說?
他手一晃,手中摺扇輕拍,眼神牢牢的看著我的方向,似乎想要將那紗屏看穿,“小姐慧黠,如水晶剔透,晏清鴻生平第一次無言以對,真可惜深藏閨閣,若在朝堂,只怕他日會是清鴻生平最大知己,亦或是——對手。”
我的手扶上牆,微微喘息著,長時間的久站已經讓我開始頭暈眼花,必須儘快結束這場兩人間的暗鬥。
“晏相,凝卿意思已明,除非聖旨皇命,我不會退親,以您之剔透當知如若退親會帶來怎樣的朝堂震動,為我父,也為您,慎之。”我吸了口氣,“凝卿久病,怕不能為您誕下兒女,若能撐過三年,凝卿會自寫休書,若不能,倒解了你我同樣心病,他人面前,晏相有需要凝卿出面之處,凝卿自當周全,至於夫妻之情,閨閣之樂,你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對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