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知道。她當然知道!她他媽該死的當然知道!
狐狸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還可能站起來!狐狸的十指骨頭盡斷,他怎麼可能下一刻就伸手為她拭淚!狐狸一身都是傷口,怎麼可能走了那麼久一身白衣一點血跡都沒有!還有他的眼神——
淺笑從容,這不是一個絕境中的人該有的眼神!
可是……
她沒辦法相信啊……
要她如何能相信,那樣淺笑盈盈的狐狸,那樣武功高強的狐狸,那樣小氣摳門的狐狸,那樣心思深沉柔軟的狐狸,就——
她不信,她不願相信啊!
所以她寧願相信,狐狸是發生了奇蹟,身體一下子復原了!不然怎麼可能死人沒有屍體呢?對不對?
笑顏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救命的稻草,撲上去就拉住老奶奶的衣襟:“沒有死,才沒有死!沒有屍體的,他還活得好好的!我能摸到他!!”
“沒有屍體?”老奶奶一愣,本想推開笑顏的手鬆了下來。盯著笑顏看了一眼,老奶奶詫異:“咦?你也有?”蒼老枯瘦的手就撫上笑顏的左眼角。那裡,一滴硃紅的淚痣鮮豔欲滴。
“怎麼?”被她雞爪樣的手摸得不自在,笑顏下意識的讓開一點。
“這個東西……”老奶奶嘆了口氣,拉著笑顏回到床邊,“坐……奶奶給你講講吧。
“它……也叫情人淚,據說有這樣的淚痣,是因為在上輩子錯失了摯愛,心有怨念,便以身體為祭與惡魔達成契約,取心頭血滴於眼角,留作下世輪迴相認。可是,這種行為是有悖倫常的,所以他們註定了被世人詛咒,被神鬼捉弄,一輩子顛沛流離,桃花不斷卻無一善果,直到找到那個讓他願意訂下契約的人……”
“如果找不到呢?”笑顏忍不住插嘴。
“那就一輩子孤老終身,到老到死對著鏡子一遍遍的泣血哀鳴。”
笑顏摸著眼角的淚痣,心在顫抖,眼淚簌簌而下:“就是說……只要靠近我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
“……是。”老奶奶也伸手顫巍巍的摸到自己皺成菊花的臉上,“一輩子,不得善終。”說到這裡,老奶奶渾濁的眼睛有片刻的迷離,像在透過門板看著什麼一樣,最終只是化成一聲嘆息。
笑顏力盡的靠在床頭柱上,仰起頭閉上眼,眼角滑落一串串的淚珠。
本來她不信鬼神,不信輪迴,可現在卻由不得她不信。事實如此,只要跟她親近的,都沒一個有好結果。桃花不斷,無一善終!
“我想,你見到的,應該是執念。”老奶奶忽然開口,雞爪樣的手拍拍笑顏的肩。
“執念?”笑顏睜開眼。
“就是人死前過於執著的念想,當它執著到可以違逆天命之後,就會形成靈體去完成他的意念,所以你能摸得到他。”
“是……嗎……”笑顏顫抖著唇,笑得悽美,終於淚雨滂沱。
他說過,他一定,會送她出去!
——他做到了!
……
“可日子還是要過的。……你身上的傷還蠻重的,我去給你採點草藥,你休息一會,靜一靜吧。”老奶奶站起身,悄悄擦掉眼角的晶瑩。
“恩……”
三月輕雨潤如煙,燕子飛時,雨打芭蕉淚。
接下來的日子,笑顏一邊養傷,一邊跟著老奶奶當起半巫半醫的巫女來,四處為村民驅邪看病,倒也很快被村民接納了。
時值盛春,漫山遍野的綠,點綴著朵朵春花,小鳥飛來飛去,交織出一片祥和的安寧。
長髮在腰間紮成一束,笑顏穿著白衣紅褲的巫女衣裝,在小木屋門口忙碌著,將一顆顆小臂長短的大草藥掛上晾衣繩,曬乾。奶奶又上山採藥去了,這陣子為了她身上的傷,以及小產後的虛弱,奶奶可是費盡了心思調理。
“十九姑娘,十九姑娘!”一個村婦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笑顏回頭,看清是張獵戶的妻子後,放下手裡的活計去扶村婦:“張嬸,怎麼了?”
“柱子他爹,他爹進山裡打獵,給毒蛇咬啦!”張嬸急得直跳腳,拉著笑顏就往外跑,“他爹腿現在腫得,就跟個大饅頭似的!”
“等等,我去拿藥箱!”笑顏推開張嬸的手,轉身奔進小屋。沒一會就衝出來,一邊把藥箱往身上背,一邊對張嬸道:“快帶路!”
“好!”
小村落本來就不大,兩人沒一會就來到張家。
張家是獵戶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