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譁然,這是在賭命啊,是在把一個國家賭在一個人的身上。歐國眾人擔心地看著段木然,後者依舊風輕雲淡。幽國人也看著蘇絕,因為相比之下,蘇絕的武功,似乎不及段木然。
好,蘇絕說,籤生死契。
雖然微微詫異,但是蘇絕無所謂了,生與死,早已沒有什麼太大區別了。
這兩人的反應太過於平淡,淡定的好像在說:啊,好久不見,去喝杯茶怎麼樣。然後另一個說,好,你買單。
可是這裡的背景是戰場,條件是生死。
其他人都不懂,為什麼一向理智的主帥會做出這麼衝動的事情。但是他們不需要懂,因為這是蘇絕和段木然的事情。
決戰日,蘇絕與段木然對峙,其他人都在十里之外觀看,算是監察有否作弊,兩國各出十人。不知有意還是無心,竟是在一片桃花林中。又是春天,又是桃花開。
蘇絕看著段木然。在旁人看起來像是在等對方出手,但是段木然看了,然後他微微一笑,彷彿春風化雨般和煦溫暖:“你放心,我以後都不會去彈,那天我實在忍不住。然後那把琴就被我燒了。這世上從此不會再有彈琴的段木然,也不會再有能彈那首琴曲的琴。
正如一年前段木然說的,以前不會彈,以後不敢彈的那首鳳求凰,自一年前的七夕夜之後,再也沒有彈過,他甚至,把彈琴的那把琴燒了。
而蘇絕聽了,面上無悲無喜,心裡面卻慢慢蔓延開一種澀然的味道。說不清道不明。一旁的御史大人聽見了段木然說的話,準確來說,在場的二十人武功都不差的,段木然說的他們都聽見了,可是誰也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而御史大人明白了,他心裡想,他們倆的愛情,很澀然。
段木然問他,若是你贏了,你會怎麼樣?
蘇絕說,我贏,也就是說你死,可這難解我燕氏滿門抄斬之痛,難解我大哥身死之痛,所以我定要把你掘墳鞭屍,然後輔佐君王好好治理你這歐國。
然後段木然笑了,有些苦澀的說好。眼底有些東西在鬆動。
劍起,鞭揚。
干戈聲起。原來的原來,段木然的武器是鞭子。青色的長鞭,靈活地在段木然白玉般的手心裡面扭動,逐漸幻化成虛影,優雅地彷彿在空中舞蹈,牽扯下無數桃花從枝頭飄散下來。
“段木然,若是你還尊重我,便不要留手,不管是生是死,若是你盡了全力,那我也無憾。”蘇絕略有些拔高的聲音突然傳出來,讓那觀戰的二十人都怔住了,而御史大夫,隱隱覺得這可以拔高的聲音更像是一種控訴,好像是在控訴段木然對自己的傷害一樣。
段木然沒有答話,但現場的鞭影明顯驟然增多,而且愈見凌厲虛無。
突然世界都安靜了。血滴答落地,盪漾開,正落在地上的緋紅桃花上,漸漸,鮮血如注,怎麼也止不住了。桃花花瓣飛舞,炫目的美麗。
【死在我愛上你時候的情景,死在你身邊,此生足矣。】
段木然愛上蘇絕,是在七年之前。一轉眼已過七年。當時,同樣是春天,他剛剛著手準備開始對燕家的復仇。連日來的繁忙讓他心力交瘁,於是他終於決定要出繁京去看看風景。
同樣是春天,同樣是桃花開。有桃花落下來,遮住了他的眼,肅然之間聽到有腳步聲,正要回頭,被一雙手捂住了嘴巴,拖到一邊陰影處。他正條件反射地想要給來人一個教訓,但是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只因為他沒有感到來人的殺氣,想來對自己並無惡意。
果然,那人輕輕在自己耳邊哀求,拜託你啦,不要出聲,等我家護衛走掉了,我便放你走哦,你就當沒見過我哦。軟軟的,好像小貓在撒嬌。
於是鬼使神差地就點頭,然後等到一隊人馬匆匆走過,那個人放開了自己,頭也不回地走了,臨走說了句謝謝。徒留下段木然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鼻翼間充斥著那人身上淡淡的硯香。他笑了,估計這少年是因為被關在家裡太久了吧,所以偷溜出來玩。後來又跑去看了一眼那少年的長相,漂亮而柔軟的桃花眼,水光瀲灩般的靈動。
後來,那少年的一顰一笑便映在了腦子裡面,再也忘不掉,自此,他便知道自己愛上了這個純白色的少年。而他在大火中,重又見了這個純粹的孩子,他是燕家的孩子,唯一的少爺,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即,自己的仇人。後來他還是心軟放了這少年,後來這少年隱姓埋名,變成了一年後來刺殺他的蘇絕。
可是,段木然發現,自己對他的愛,因為他從燕家小少爺的純粹乾淨變成了蘇絕的冷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