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你會有兒女和妻子陪伴你。”周星勸慰他。
施慕白笑了,很苦澀:“認識誰?即使我認識新的朋友,也去組建了我的家庭,可相處幾十年,不老不死的我和他們建立了友誼和感情乃至親情,他們一樣會離去,我所付出的感情將通通消失,又會剩下我一個人,然後我又去認識新的朋友,又看著他們一個一個離去,如此反覆……我也是人,我也會累,也會麻木的,無休無止的悲歡離合,我承受不來,因為最終都會是我一個人在時光裡行走。甚至我的不老,怎麼去和周圍人相處?頂多相處十來年,我都得悄無聲息的離開,否則我會被人認為是怪物,是不老的妖怪……與其一次又一次離別,一次又一次受傷,我為何不選擇停下來,靜止我的生命呢?”
周星沉默了。他承認施慕白看問題看得很遠,想得很深,因為這些都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也明白了慕白兄為何這樣消沉和消極。
良久,周星這樣說:“慕白兄,我相信你是一個不尋常之人,既然上天選擇了你,讓你不老不死,還攜帶閃電,那麼你一定有你的使命。為何不去探尋你的使命?那樣至少你有事可做,哪怕千難萬難,也至少比這樣靜止生命要強,要有意義得多,畢竟靜止生命又能靜止出什麼呢?”
“使命……我就是一個妖孽,一個不祥之人,除了害人,還有什麼使命?我就是一個被時光拋棄的囚徒,連鬼都不如,鬼起碼還有地府陰間可去投胎,而我就是一個無根之人,只能一個人漂泊在漫長的時光裡。”
“我覺得吧,你既然要靜止生命,你還不如去找到你姐她們的屍體,那樣至少可以讓她們回家,讓她們落葉歸根,不至於成為孤魂野鬼。那時候你再靜止你的生命,也為時不晚。”周星不忍地看著他:“你覺得呢?”
施慕白不言,選擇了沉默。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
十天後。
施慕白來到了楓林山,祭拜他義父。
這些天,周星一直陪著他施慕白,一起喝酒聊天下棋,度過了很開心的一段時光,彷彿又回到了當初。而周星似乎也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不過雖然他施慕白不像之前那樣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但也經常一個人坐著發呆,甚至晚上出來在大街上像幽靈一樣漫步。因為曾經那無數次輪迴,讓他養成了習慣,習慣了在黑夜裡前行,習慣了一個人孤單的走。
今日他打算離開了,也許周星說得對,與其現在靜止生命,還不如找到迎雪她們的屍體後在靜止不遲,自己孤單,她們恐怕比自己更孤獨更悽傷,自己不能不管她們。
離開前,他要上墳!
楓林山,喬氏墓園。
這喬氏墓園,現如今比之當初多了很多很多座墳,以前這裡不超過十座墳,可現在這裡二十幾座墳。畢竟三十六年過去了,好多人都已離世,有喬府裡的長輩,還有喬府裡的兄弟姐妹,甚至這裡面的大多數人,或多或少都因他施慕白而躺在了這裡。
比如,他娘馬氏。
比如,喬微音。
比如,喬定遠喬老爺。
比如,老夫人。
比如,喬枝。
比如,喬文(施半仙)。
這些墳堆,有愛他的人,有恨他的人,還有他殺的人,恩恩怨怨愛恨糾纏,如今都變成了一座又一座墳堆,是這樣的蒼白。
他受時光的詛咒,三十六年模樣不變,望著眼前這一座又一座墳堆,他的目光略顯滄桑。曾經的那些愛與恨,早已煙消雲散,替代的是一種釋然和負罪。
周星和鐵蛋一家人陪著他,站在旁邊。
這一次,他施慕白幾乎購買了一馬車的香燭鞭紙。他給每一座墳都上香燒紙。
他首先給爺爺喬振江燒紙磕頭。
“爺爺,奶奶,也許你們不曾見過我,但我卻見過你們,對不起,是我這個不孝兒孫給喬府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和災難,還讓你們死後不安寧,以至於遷墳,對不起。”
跪拜完了爺爺奶奶,就給那老夫人燒紙,但沒有磕頭,看著這老夫人,他道:“喚你一聲三奶奶吧,你當年拍板殺死我,我又用閃電劈死你,雖說你我誰都不欠誰的了,但一切的禍根還是因我而起,如果祖墳沒有不安,我想你也不會拍板殺死我吧?在我這裡,一切都過去了,而您原不原諒我,是你的事,現在我給你說聲:對不起。”
接著他依依給每一所墳都燒紙上香,敬酒。
比如二叔喬武夫妻的墳。
四叔喬傑夫妻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