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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道理的講些“反哺”“報恩”典故傳說給那孩子和諸人聽。這會兒,便又是他在老生常談了。

旁人笑得熱鬧,那朱夫子卻不以為然,仍是一幅苛刻嘴臉。

“哼,你懂什麼。這臭小子是他命盤不好!他娘給他取什麼名字不好,偏取了'念義'這個名字,要他想著念著別人對他的恩義!'義'字,本來也就有'不取報酬'的意思!他這'有情有義的義子義不容辭的供養我這仁義的義父也是天經地義'!你們這群臭要飯的又懂什麼!”他這一連串的“義”字說下來,眾人固是聽不清楚他念叨些什麼,連那一直專心聆聽的孩子也搞不清哪個字要對應哪個含義,撲哧一聲輕笑起來。朱夫子聽到他的笑聲,悶哼一聲,又抱著陶罐狠狠喝了一大口粥,才將空了大半的破容器放在地上,伸了個懶腰。那孩子見他的示意,忙站起身跑過來,手腳麻利的將供桌下的一卷破褥攤開,鋪在地上。待老人躺下後,才撇撇嘴,捧起那罐粥,縮在火堆旁,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米粥本是不多,孩子沒兩下便喝了個精光。他把仰面朝天,又把陶罐顛倒過來控了個乾淨,才無聲的嘆息一聲,遺憾的放下來。他在外奔走了一天本就飢腸轆轆,這小半碗不到的米粥倒下肚也不過只墊了個底,躺倒在火堆旁,空腹的感覺反而更是強烈。反覆的翻著身只是睡不著。

“涮涮”的輕響,是什麼東西在地上拖動的聲音,念義感覺到有人走到身邊坐下,便抬起臉,看到一張乾瘦枯黃的面孔。他認得,這同是寄宿在這廟裡的一中年乞丐,因為他左腿不方便,大家都叫他跛子周。“嘿,義氣小子,還沒吃飽吧。”

他一開口,念義便認出是適才恥笑朱夫子的那人。

跛子周對他狡猾一笑,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摸出一個白麵包子。

“先說好,是給你的,你要是給那老東西就還給我。”

念義聽到背後朱夫子輕輕哼了一下,無聲的露齒對那男人一笑,接過包子,自己大口咬了起來。包子也不知放了多久,早已涼透,還微微帶上了跛子周身上的體臭味。他也不以為意,只是輕聲道:“我會還你的。”“你這小傢伙倒良心好。”

跛子周摸著他的頭,嘿嘿笑得暢快:“良心好,夠義氣,相貌嘛……”抬起孩子的臉來端詳片刻。“咦,眉清目秀倒還真不錯!說起來,也真符合那西門家收養義子的標準。可惜你命不好,沒做成西門家的義子,倒認了這個衰老鬼為義父。可惜可惜。”男人嘆氣,馬上又引起旁人的應和之聲。“西門家?”

念義白天裡流浪城裡各處,倒還真聽過不少次這個名字。好象城裡的三姑六婆沒事閒嗑牙時必定要提上幾句,連他這初來乍到的人都知道西門家和聶家是這南京城兩大富豪。只是,卻不知這西門家還能和乞丐有什麼牽扯。心意動處,饒有興趣的表情浮現在臉上。跛子周微微一笑,瞭然於心,對他解釋起這全城民眾中的最有名的傳奇。

說起西門家,就不得不提起一連串的不幸——自從十三代前,西門家突然間從多子多孫開始一脈單傳起來。初時,西門家的祖先們很單純地不覺有異,只當自已不夠努力,於是娶一堆老婆回家,夜夜奮戰,奮戰到死,還蹦不出第二個子兒來;後來幾代的祖先下場更慘,幸運點可以陪兒子七、八年再去見祖宗們,不幸點兒的,兒子才兩、三歲,老爹就一命嗚呼。上一代的西門老爺最慘,兒子還在孃親肚子裡,他老人家就下去見閻王了。生出的兒子叫西門恩,像要結束西門家十三代來的“慘劇”似的,自出生就身體狀況奇差,每個大夫都說絕過不了弱冠之年,所以,這西門恩從未出現在人前過——換句話說,就是深鎖內院,絕對的離死不遠。也因此,有了西門家的義子的存在必要。正因為西門家人丁單薄,所以,為了照料寵大的家財,每代的西老老爺都會自城中孤兒裡,精挑細選一些孩子收為義子,支撐起家族大業的同時照顧西門家唯一的血脈。例如,西門家曾功獻朝廷,就是由西門家的義子冒命換來的。

“可惜,這一代的西門老爺去的早,只來得及收兩個義子,否則,以你的人才性子,我帶著你多從西門府前多過幾趟,運氣好的話,飛上枝頭麻雀變鳳凰也不是個夢想嘛。”跛子周說著笑著,但到最後卻化為一聲嘆息,似乎深深的引為憾事。但念義卻並不以為然。西門家義子的故事聽來是動人。但他知道——

並不是每個孤兒極其幸運都有機會得到一盞燈的。

而他的燈……

念義轉身看了眼沉睡中的朱夫子。輕蔑的抿嘴一笑。

雖然只是盞連照明功能都沒有的殘燈,可畢竟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