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力道大得整間大屋的門窗都發出轟鳴聲。他沒有注意,在簾下的陰影裡靜靜地屹立著一抹人影,正是方臣,目光陰鷙地盯著屋裡的一切。
北靖斥走了醫生,腳步沉重地走到窗邊,看著窗外許久,才緩緩轉過頭,視線落在了沉睡中的小女人。
腦海裡突然閃過很多畫面,就像一部倒帶機,畫面翻轉不停,一直回到了那個陽光明媚的初夏,青蔥翠繞的山路上,女孩揚著溫暖的笑容從鐵藝大門裡轉出,著一襲雪白長裙,看到他時驚訝莫名,怯怯地跟他打招呼,喚他“JOE”。
她姓喬,他的乳名也是“喬”。
見到真實的她時,他忽然覺得這段緣份,與眾不同。
其實他完全有機會得到她的芳心,卻終是被他自己毀了。
現在,他還有什麼資格去打碎她的幸福?
……
夢境裡
語環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像以往一樣,出現在那個瀑布深潭邊。
金色的草浪在身邊起伏,高高垂下的葉尖兒撫過臉頰、頸側、眉間,癢癢的,還有白色的小蝴蝶在身邊飛舞。
陽光刺目,空氣灼熱,遠遠的能聽到轟隆隆的響聲,她側耳傾聽,隱約辨出那應該是水聲。如此說來,她應該也是在瀑布深潭附近了。
靈光一閃而過,她想起了那條大河!
想要起身時,發現自己還是被自己大肚子壓著,她伸手撫了撫,喚了下孩子,但沒有什麼反應。
“老公——衛東侯——”
她放聲大叫,心想既然大家都確定這其實不是她的夢境,而是衛東侯的,那他應該聽得到才對。
索性就躺地上,等著男人來尋了。
那時候,衛東侯立即感應到了語環的存在,他正掛在一顆高大茂盛的樹樹上,茫茫曠緊,便只這一處立著三五顆大樹,十分突兀,樹木極高,他俯臥樹巔,便將遠近百里範圍一覽無遺。
一望無際的草浪平川,綿延無盡,不時有大型動物緩緩掠過眼簾,場景宏偉壯觀,非洲大草原的真實景象。
目光一下投向他的左手邊,那裡正是草原上的那條大河投奔的方向,他立即跳下大樹,化身為獸,狂奔而去。
與此同時,卻有一片塵煙從另一個方向往那處行進,轟隆隆的震動聲似千萬鼓聲擂動,十分震撼。
正躺在地上玩草葉的語環,突然聽到身下傳來一陣比一陣劇烈的震動,彷彿千萬匹野馬同時奔騰而起,離她越來越近了。她嚇了一跳,急忙費力地撐起身子,站起身,朝四下一望。
“啊……”
眼前一片濃煙滾滾,黑壓壓一片如海嘯般的浪頭朝她湧來,那速度之快,及目近處的一根根朝天大長角,宛如一柄柄指天長劍,赫赫生威地直指向她而來,眨眼即到。
可惜四下附近即沒坑、也沒樹,沒有任何遮擋物,這一群野犀牛奔來,非把她這個孕婦踩死不可啊!
“衛東侯,救命啊——”
她轉身就往邊上跑,但身後那三百多米寬的包圍圈,以她的速度和小短腿哪裡跑得出去。跑著跑著,只感覺那踢踏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像,彷彿一片奔雷追在屁股後,濃重的煙塵草屑味兒從身後拂來,甚至還帶著一股動物特有的臭味兒。
老天,怎麼會這樣啊!
砰砰砰,沉重的腳步聲終於追上她了,一頭、兩頭、三頭,身形龐大,渾身灰白的犀牛,從身邊越過。她側頭一看,銅鈴大的眼珠子冷冰冰、黑漆漆的,那大肚子在空中甩來甩去,比她可大了不知多少倍,可人家力氣勁兒足啊,一眨眼兒就越過她了。
再回頭一望,兩根仰天犀牛角直直地朝她頂了過來。
“啊——”
她放聲尖叫,只覺得什麼東西一撞,飛上了天,頓時天旋地轉,失重的感覺讓她整顆心跳都彷彿停止了。
下一刻,她被人牢牢抱進了懷裡,身下有隱隱的震動,視野一下變得更為開闊,看到遠處的那條大河離自己越來越近。
耳畔傳來男人低沉的安慰聲,“老婆,別怕,沒事兒了。”
她回頭看著熟悉的眉眼,表情都還是僵硬的。
他笑著揉了揉她的小臉,俯首吻上她的唇,溫熱潮溼的氣息縈繞在鼻息中,輕輕抹掉了剛才的一片驚悸,她緊抓著他胸口的手,突然揚起狠捶了他一把。
“衛東侯,嚇死人家了啦!你是不是故意的呀?剛才人家差點兒就被那群犀牛踏死了。到時候就是一屍三命,你你你,你這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