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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爾一邊往自己腰間綁繩子,一邊往上望了一眼。上面有人在喊問:“捆好了嗎?”“好……”巴特爾的聲音淹沒在大片墜落的土塊中,那幾個拉繩子的人摔倒在坑窪裡,一個人竟然埋進了半條腿抽不出來。黑暗裡,巴特爾真切的聽見了敖都格日勒的越來越清晰的歌聲。

陽光更加刺眼了,井上面的人們身上沁出的汗水是冰涼的。這裡的人們在這個草原乾旱的夏季,初次感到了透骨的寒意。那井下的牧馬人巴特爾不再能看見這無常的世界上方那據說是能夠養育萬物的太陽了。

男娃帶著烏蘭天快黑了才從鄰居家回來。自家的蒙古包前圍了許多人,一堆火在近處閃著紅光。人們看見男娃揹著烏蘭過來,便都給讓開路。那娃看見了巴特爾阿爸靜靜地躺在一張氈子上,那張氈子阿媽也躺過。男娃哭了,烏蘭也哭了,所有人都哭了。額爾德木圖老人上前一隻手抱著烏蘭,另一隻手摸著男娃的頭。許久後,老人的喉嚨裡發出了悲傷但卻祥和的呼麥歌聲。

據說出事的那天下午,為了從土中取出巴特爾的屍體,方圓百里趕來了四個蘇牧的牧人們。參加挖掘的有九十人。後來那口井變成了比預先大兩倍的有水的大井。二十多年來,人們一直稱那口井“巴特爾達萊”。

在那個草原的呼日郭勒金葬了巴特爾的第四天,男娃被接回了北京,烏蘭留在了額爾德木圖爺爺的身邊……

阿魯斯沒有走近蒙古包,而是再次轉身來到兒子哈森身邊瞭望著哈斯巴根哄著馬奔去的方向。父子兩人站在那兒足足半個小時,阿魯斯才拍著哈森的肩膀說出頭一句話:“這幾天你就去爺爺家幫忙,能勸就勸,勸不住嘛,你就跟去。你舅爺爺在咱們家三十年了,眼下他堅持要到呼日郭勒金那邊的草場去住,看來不妙呀,也不知道烏蘭這次還走不走了,唉。”

哈森看了看額爾德木圖爺爺的蒙古包,轉回頭望著阿爸:“烏蘭說不走了。”

“依我看……”阿魯斯收回話停頓了片刻接著說:“嗯,但願如此吧。你過去吧,照顧好爺爺,啥事儘量由著他,啊?”哈森點點頭,朝額爾德木圖的包走去。

額爾德木圖爺爺依然站在高處,望著哈森家遠去的馬群直到看不見了。

烏蘭鑽出包走向爺爺,聽到遠處的群馬蹄聲,不由也側頭看著哈森家的方向。

爺爺看看烏蘭,又轉回頭責怪道:“咋又把馬放出去了呢?哈森咋不來啦?唉,這一走又得二十幾天,啥時候才能回來?”爺爺顯得有點生氣。

烏蘭打著岔:“爺爺,走,回去喝茶了。” 她上前去攙扶爺爺。

爺爺試圖推開烏蘭的手,撅了撅鬍子:“別老扶我,我能走。”

烏蘭沒有放開爺爺,硬是挽著他的胳膊:“我不,就扶著,您不要我啦?”一老一少走下高坡。

額爾德木圖爺爺不再說話了。烏蘭撒嬌的話,倒是使爺爺情緒緩和了一些:

“呵呵,我的孩子,我都這把子年紀了,還能陪你多少年呀?到了呼日郭勒金那邊,往後就只剩下你了。你可得想好了和哈森……”

“爺爺,咱們哪兒都不去,這邊草多好啊!您說那邊隔著幾道河彎,到了秋天,連打草機都開不過去。” 烏蘭打斷了爺爺的話。

爺爺的鬍子又一次翹了起來:“還有哈森呢!怕啥?”

烏蘭搖晃著爺爺的胳膊:“機器乾的活,他一個人咋幹得了啊?”

爺爺沒有作聲,只是慢慢走下坡,他在包前停下了腳步。爺爺仰起頭,天已經大亮了。太陽把爺爺的臉照得像一塊佈滿裂紋的銅鏡子。他莫名地搖搖頭,眼裡的血絲好像在瞬間多了起來。隨後老人慢慢低下頭,語氣平和了許多:“爺爺在那邊不會住多久啦,回頭你們願意回來的話,就回來吧。本來我就打算一個人搬過去。可你們這些孩子,就是不放心我。那塊草場,我多熟悉呀!就是閉上眼睛,也能在那兒夢見寶日汗騰格爾。嘿──,你們不懂呀!”爺爺把胳膊從烏蘭手裡抽出來,準備回到包裡去。

烏蘭轉到爺爺面前擋住他:“爺爺,您別說了,我哪兒都不去了,回頭等哈森放馬回來,我讓他幫著把羊圈改大些,咱們再多添些羊。我每天給您煮熱熱的奶茶,保證您身體棒棒的。照這樣的話,您再活二十年也沒問題,現在早著呢,您想那麼多幹啥呀?”

爺爺沒有理會烏蘭的話。邊慢慢鑽進包去邊唸叨著:“別瞎說啦,呵呵,我自己清楚啊我的孩子,你們哪知道,我的爺爺的爺爺們早就在那兒喊我啦。”

烏蘭站在門外不知說什麼才好,她根本就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