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在驪山行宮,楊玉環在溫泉池泡湯春光乍洩一事,回宮的這些日子裡並無人說提,宮裡宮外也未傳有甚麼流言,事隔多日,當日之事好不容易才告一段落,李瑁竟又橫生事端揚言休妻,對此江采蘋著實有點理不清,李瑁到底抱得何意圖,難不成是介懷當日湯池一事,但又畏忌天威,當時才隱忍未發,只待事後隨便找個過失索性休了楊玉環,了斷情緣,以換回面子。
“瑁兒的王妃楊氏,可是玉環?”李隆基半晌若有所思,才正色看向咸宜,“日前在驪山行宮,朕有見過玉環,溫婉如玉,奉肌秀骨”
察覺李隆基龍目兀自罩上一層迷離,江采蘋心下禁不住又是一沉,今下楊玉環可是李唐家的兒媳,關切歸關切,李隆基的口吻聽似卻透著濃濃迷戀之意,根本就是兩碼事兩種情意,可謂大不祥之兆。
咸宜公主眸底一閃而過一絲複雜,對於驪山行宮之事,今白李瑁實已一五一十跟其提及,休妻之言縱為李瑁一時衝動才立下的氣話,但仔細忖量,李瑁所言實則不無在理,無子更為七出之一,何況成婚的這些年李瑁與楊玉環之間的夫妻情意並不情投意合。楊玉環出身卑賤,原即楊府一名丫鬟,當年李瑁對楊玉環侍女的出身本就百般嫌怨,倘非武惠妃偏偏中意楊玉環,一眼相中楊玉環才智,它日必為李瑁的賢內助,又豈會極力撮合二人奉旨成婚。有道是,強扭的瓜不甜,為此李瑁未少與楊玉環吵嘴,不止是嫌棄楊玉環連一男半女也未誕下,更嫌惡楊玉環事事大加管制其,恨不得將其訓示成懼內的男人一樣,一來二去越發湊合不到一塊過日子,更別提長相廝守。
留意見李隆基與咸宜公主各懷心思一般,江采蘋適時莞爾啟唇道:“陛下,嬪妾有一言,不知當講與否?常言道,夫妻吵嘴不要勸,多是床頭吵床尾和。嬪妾聽說,壽王的這門親事,當年便是貞順皇后千挑萬選才選中的良緣,少年夫妻老來伴,執手相看兩不厭,想是壽王與楊氏也不過是一時慪氣而已,過幾日氣消了也便無事了。至於子嗣,恕嬪妾直言,有些事是強求不得的,更不可急於一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壽王與楊氏現下正當盛年,來日方長,何愁誕不下麟兒?切莫負一時之氣,悔之晚矣為宜。”
環睇咸宜,李隆基看似這才回神兒,不在意般拊了下掌,示下咸宜起身:“愛妃所言極是。瑁兒一貫心浮氣躁,著是當好生收斂下才是。早年惠妃亦有跟朕說及,瑁兒抱怨與楊氏不和,甚至不止一次的發生口角,惠妃惜憐楊氏,少不得多加訓示。
提及武惠妃,李隆基與咸宜公主俱有緬惋之色,梅亭片刻寧謐,正巧雲兒奉茶入亭,並心細的為江采蘋取了件披風拿來。
江采蘋淺啜口茶,但見李隆基擱下茶盅,面色凝重道:“依朕看,瑁兒的事也非一日兩日了,如此僵持下去非是長久之策,隔三差五的吵鬧不休,成何體統?不如召楊氏入宮,賜女官,小別勝新歡,姑且讓梅妃多教引楊氏些禮教。愛妃意下如何?”
不成想李隆基竟有此一說,咸宜公主微愣之餘,發覺江采蘋亦顯是一怔,宮中的女官雖不少,但皇子的妻妃入宮充當女官卻史無前例。
一早之所以讓楊洄留在府中坐陪李瑁,而獨自一人急急趕入宮見駕,咸宜公主實為儘快化解李瑁和楊玉環彼此間的積怨已久的怨尤,意在懇旨李隆基改日傳召李瑁進宮,私下說教番李瑁。
今時不同往昔,母妃武惠妃已不在人世,凡是凡事須從長計議三思而後行,切不可叫旁人看笑話才好,誰曾想李隆基竟出此下策,反而讓咸宜頗覺左右為難,不知回府之後如何跟李瑁言說,待回頭又該怎樣向楊玉環說示,總覺著此事莫名帶點玄乎勁兒。
正文 第298章 賜詩
女官一事,咸宜公主雖覺不妥,但李隆基是在徵詢江采蘋的意見,一時也不便插言。
殊不知,此刻江采蘋心下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五味雜陳。對於召楊玉環入宮為女官的事,比任何人都愁腸百結,憂心如煎。史載楊玉環是被李隆基先令出家為女道士給竇太后薦福,經過一番暗度陳倉以堵悠悠眾口而後才封貴妃,未曾料在這之前竟還有入宮充當女官之事。
李隆基罔顧人倫之理強搶兒媳,糟老頭子扒灰種下孽緣,終陷天下民生於水深火熱之中,長達之年之久的安史之亂使大唐沉浮於盛衰興廢,空前盛世不復再。難不成今時招為女官的事端,即為日後行苟且之便?
江采蘋好半晌未置可否,李隆基看似不無覺察到江采蘋神韻間的異色,龍目微皺。見狀,雲兒不露聲色地從旁步上前,端持著茶盞又為亭中人添滿盅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