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種欣賞崩塌在發現沈棠和他那點苗頭時。
迎著徐臨冷峻的目光,季歸鶴神色如常,微微笑著。客廳裡的氣氛有些讓人喘不過氣,半晌,季歸鶴先開了口:“歲歲一直不想讓我和您碰面。”
沒料到他開口的第一句會是這個,徐臨皺了皺眉,沒吭聲。
季歸鶴斂了笑:“是我先招惹他的,他總是迴避,不敢回應我,擔心您會對他失望。”
這是徐臨第二次從別人的口中聽到沈棠的憂慮。
他垂下的眼睫微顫,依舊不動聲色。
“徐叔,歲歲的壓力很大。”季歸鶴像個堅定的談判者,卻並不強勢,滿身謙遜與誠摯,“這樣說很冒犯,但是他的壓力大部分來源於您。”
徐臨窒了窒,冷淡道:“如果他不和你在一起,就不會有這種問題了。”
季歸鶴只是淡淡一笑:“我相信您今天讓我和歲歲過來,不是為了說這個的。”
徐臨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
他養大的孩子他知道,沈棠那股倔強和他相似,他自小瞧慣了冷暖,將每一份真誠的感情都看得極重,當然也包括了季歸鶴。
將近一個月過去了,徐臨花幾天時間散去了怒火,剩下的時間都在整理思緒和反思。
雖然那時候恨不得找人套麻袋揍季歸鶴一頓,但季歸鶴那句“您這樣與當初阻止您和盛總在一起的人,又有什麼區別”反反覆覆在腦海中湧現。
他明明是最希望沈棠能夠幸福的人。
然而他又當了讓沈棠痛苦的那個惡人。
可是沈棠選擇了這條路,會像他一樣嗎?
經過無數考量,他選擇了和盛洵回去,面對纏繞在自己心頭十幾年的陰影。
有些東西在心裡紮根,不會隨著時間變淺,反而越扎越深,就如盛洵的父親,他打碎了一面鏡子,扎得徐臨心裡四處都是。後來與盛洵重逢,他年輕時的愛人,花了幾年時間,一點點將碎鏡粘合。
可碎片是撿不乾淨的,不經意間,就讓人難以呼吸。
再次見到盛老爺子時,徐臨陡然發現,時間似乎真的有治癒作用,他面對已經不復當年的盛老爺子,不覺痛恨,也沒有原諒這一說。
原來盛洵多年默默的陪伴,已經將他心裡的塵埃清掃一空。
他不在意了。
徐臨默然想著,再次仔細觀察季歸鶴。
沈棠剛捅破他們倆的關係時,他看季歸鶴哪兒哪兒都覺厭惡,剛才兩人過來時,他瞧著又只覺礙眼至極,到現在,心態終於平和下來,他得到一個公正的結果,季歸鶴是個不錯的年輕人。
徐臨閉了閉眼,疲倦地揉揉額角:“歲歲毛毛躁躁的,還不好哄。”
季歸鶴溫聲回答:“沒有,他很懂事,也很乖,我想讓他在我面前,能夠任性一點。”
“……這小孩挑食,毛病也多。”
“在我眼裡都是可愛的小毛病,您不用擔心。”
徐臨蹙著眉,努力想挑沈棠的毛病,讓季歸鶴“認識到沈棠的真面目”繼而被嚇退,可惜季歸鶴巋然不動,對答如流,神情真摯。他有些頹喪,往後靠了靠,聲音微啞:“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這麼小,那時他七歲。”
他伸手在桌子邊比了個高度:“……他十歲時我才接手了他,公司炒著神童和童星的招牌,他很少有休息時間,上一個經紀人就是勸不住公司,忍無可忍離開的。棠棠拍戲,上節目,走t臺,參加綜藝,拍廣告……可再怎麼累,他也沒吭過聲,不像同年紀的那些孩子,一個不合心意撂嗓子就哭鬧。”
頓了頓,徐臨的聲音越來越低,“其實他很害怕人多的地方,每次上臺前,都會默不作聲地過來讓我抱會兒,我感覺到他在發抖,當時就想,這孩子的父母心那麼硬,又遇到這麼個黑心公司,以後怎麼活啊,要不我好好養著吧。”
季歸鶴覺得嗓子眼像是被什麼堵著了,心頭湧出無盡酸澀。沈棠從來沒跟他說過這些,偶爾從其他地方得知的隻言片語,也遠遠不如徐臨說的戳人心肺。
徐臨眸中泛著淚光,臉色依舊一派嚴肅:“你說得對,他很乖,聽我的話……除了在你這件事上。季歸鶴,他是真的喜歡你。”
這次徐臨停頓了很久,才攢起了最後一絲威儀和力氣,冷冷的直盯著季歸鶴,像是要透過這個人的眼睛,看到他心底:“你喜歡他嗎?”
季歸鶴緩聲道:“我活了二十多年,只心動過兩次,都是因為他。徐叔,我知道您在擔心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