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也許就此隱遁,先看看江湖動向再說。
長江水道與權力幫本來二分黑道天下,朱順水和朱俠武一死,頓時成為權力幫一家獨大的局面。白道沒有行動則已,一旦出手,目標只會是這個龐然大物。金國和秦檜失去了江湖中的代言人,必定會另覓其他人選,再對權力幫下手。
朱俠武死後,柳五和蘇芒的約定已經作廢,即使向浣花劍派和神州結義出手,也不算背約,但他暫時沒有采取這樣的行動。
蘇芒當然不知道江湖上的風起雲湧,她正全心全意地在生死關中掙扎。
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體驗,一開始的確非常痛苦,感覺就像被重型卡車碾成散架的狀態,再被扔進沒頂的冰水裡面。但後來痛楚漸漸消退,她覺得自己要死了,卻沒死成,甚至連意識都還保留著,只不過不能感應到外界而已。
在真空般的與世隔絕中,她甚至沒能聽到碧落天的返回提示,也因此有了些許驚惶。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並不像常人那樣懼怕死亡,但是活不了死不掉的狀態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她的頭腦似乎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糊塗,感覺亦越來越遲鈍。
迷茫徘徊中,她忽然被什麼東西催動了似的,憶起了對武功的殘存印象,迷迷糊糊地試著將體內真氣運轉不息,讓自己的心神進入止水不波的境界。
踏入先天之境以來,她曾不止一次進入這種境界,每次都能感受到它的好處。此時她完全察覺不到“真氣”的存在,但是混沌的狀態反而更有利於靈臺空明。先天真氣無為而作,卻並非當真不能被主人操控,否則若說先天高人連體內真氣都不能自主控制,簡直是個笑話。
她反正無事可做,亦不能感受時間的流逝,索性什麼都不管,專心去運轉那似乎根本不存在的真氣。不知過了多久,她本已遲鈍了的感官忽然有所復甦,又能重新感覺到四肢百骸,不再是那遊蕩於茫茫宇宙中,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
真氣行遍大小周天,迴圈往復,生生不息。
先天真氣和後天真氣最大的區別,便是前者可以自行流動,後者必須要人為驅使。是以身受重傷時,只要真氣尚在,心脈未絕,先天真氣便會按照應有的路線行進,衝開阻塞的穴道,修復斷裂的經脈,最終,常人難以愈可的傷勢也能平復如初。
當然,這一切需要相對漫長的時間。
五感一旦迴歸,立即一發不可收拾,從常人的水準一點點向上提升,只是眼睛睜不開,想起身也起不來。蘇芒心中大喜,知道自己的一條小命總算是保住了,並不著急。終於,在功行圓滿的一刻,氣機能觸及的一切事物變得十分清晰,她猛地睜開雙眼,一挺身坐了起來,立即愣住。
她還記得自己拼著和朱俠武同歸於盡,豁命殺了他,結果錯估了對方的實力,差點被一拳打死。倘若蕭秋水他們沒把她當死人埋進棺材裡,那她應該還在劍廬。
然而,這個房間裡除了坐在床上的她本人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權力幫的刀王兆秋息。
她嚇了一跳,兆秋息何嘗沒被嚇到,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兆秋息道:“你果然醒了……有什麼感覺嗎?”
蘇芒精神正處於巔峰狀態,頭腦異常清醒,但畢竟長眠方起,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方道:“感覺?感覺挺一言難盡的,積年打雁,卻被小雁兒啄了眼,我……”
兆秋息怒道:“沒問你這個!”
蘇芒一笑,正要問他這是怎麼回事,一抬手見身上衣衫整齊,但已經不是當時那套染血的衣服,大驚道:“誰給我換的衣服?”
兆秋息自知定力不足,自從慘敗在蘇芒劍下,極易被她挑動情緒。可是知道歸知道,他眼見蘇芒不但不答話,反而像尋常女子那般計較起衣服首飾來,頓時惱道:“柳五公子換的。”
蘇芒一陣羞赧,一陣驚憤,皺眉道:“他人呢?”
兆秋息據桌不動,冷笑道:“就算真是柳五公子,你也只能認了。”
蘇芒聽他這麼說,反而放鬆下來,心想他不知在鬧什麼彆扭,估計和柳隨風有仇,一邊笑吟吟地道:“如果真是他,明年今日,是你們權力幫大總管的忌辰……笑什麼?你當我這樣,你就能贏得了我了麼?”
她內傷實在太重,雖然先天真氣有療傷神效,仍未能痊癒,外傷也十分沉重,更需要時間療傷。不過她意識盡復,又能自由活動,遇到危險的話,隨時都可以服藥或者返回。區區一個刀王,隨他怎麼張牙舞爪,她反正不會放在心上。
只是……為什麼又是柳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