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了。
歐競天衣上沾塵,墨髮飛散,明顯是趕長途回來的,面上猶有倦容,一雙綺麗的鳳眸佈滿了血絲,薄唇抿緊,透出心中的緊張不安。
在擷月樓前荷花缸畔,他頓住了腳步,擷月樓裡靜悄悄的,一個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見不到,他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娘娘,您歇一歇吧。”霜姿的聲音。
歐競天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推開房門,卻看到慕清妍靜靜坐在書案旁,右手閒閒垂在身前,左手緩緩翻著書頁,甚至他進門她連眼睫毛都沒動一下。
歐競天卻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她安好。
“王爺?!”霜姿雪致見他進來都喜出望外,忙上前替他除掉外衣,撣掉身上灰塵。
“本王在路上聽聞府中有人染了瘟疫……”歐競天目光落在慕清妍身上,口中卻向霜姿雪致道。
“是慧側妃和小郡主……”霜姿垂著頭,聲音細細。
“嗯?”歐競天尾音上揚,明顯不悅。
“側妃去為郡主和郡王祈福,路上碰上了染了疫病的從山陽縣回京的人,所以也被染上了疫病,回府之後又傳給了小郡主……不過王爺儘管放心,經過王妃仔細診治,側妃和郡主已經無大礙了。”霜姿快速說完前半段,又飛速補充完後半段,心裡仍舊是惴惴不安。
歐競天看了看仍舊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慕清妍,心中卻越發柔軟,雖然她還是那樣冷冷淡淡的樣子,但其實心還是極軟的,否則怎會出手?
他從背上解下來一個包袱,丟給霜姿:“去給你們王妃鋪上。”
霜姿接到懷裡只覺得觸手生溫,解開看時卻是一張玉簟,寸許長的玉片被打磨得光潤的玉珠串聯著,泛著青濛濛的微光,那種溫暖而潤澤的感覺一直從指間蔓延到心中,再從心頭擴散到四肢百骸,令人有一種幾欲脫胎換骨的感覺。她想到王妃的腿,立刻笑逐顏開,快手快腳給慕清妍鋪到花梨木的雕花大床上。
歐競天交出玉簟,便吩咐雪致:“給本王打水淨面!”
慕清妍的目光慢慢從書頁上移到歐競天身上,見他從無例外的黑色衣袍上蒙了一層灰撲撲的塵土,塵土之上間或一兩點深黑髮紫的瘢痕,她目光閃了閃,那似乎,是血。
感覺到她目光注視,歐競天抬眸對視過去,深黑色的眸瞳泛起點點明亮的輝光,張開唇剛要說話,卻見慕清妍已經收回目光,再次沉入書中。他神色暗了一暗,不論他做什麼,不論他去哪裡,離開多久,她都是不在意的麼?究竟是什麼使他們生疏至此?
正在這時院中忽然起了一陣騷亂,但很快又安靜下去。霜姿雪致已經警惕地竄了出去,過了片刻,面色微微有些難看的走進來道:“王爺,有人闖府,已經被智大人逼退。”
歐競天見她神色猶豫,而且眼光向慕清妍那裡不停地飄啊飄的,微微皺眉道:“還有何事?無須隱瞞!”
“是,”霜姿又看了慕清妍一眼,道,“來的是天晟教的人,一共三批一百零二人,為首者已經被擒獲,據說是……是……是段公子的哥哥。”
“啪!”
慕清妍手中的書掉到了地上,猛地抬起頭,卻與歐競天看過來的冰冷眼神在半空相遇,她目光中的擔憂刺痛了歐競天,神色越發難看起來,冷冷的道:“押下去,本王稍後要親自審問!”衣袖一甩,一縷灰塵倏地落地,竟然撞起一陣細碎的“噼啪”聲。
“歐競天!”眼看他的腳步已經到了門口,慕清妍忍不住出聲喚住了他,“放了他!”
“他?”歐競天驀地轉回身,深邃的眼眸中有更加深重的漩渦凝起,薄唇微抿,一個譏誚的神情,“他是誰?誰是他!”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慕清妍迎著他森涼的目光,毫不退讓,“何必多此一問?”
“是,我知道!”歐競天語氣更加森冷,霜姿雪致都識趣地退了出去,“在你心目中他就那麼重要?那麼,在你心裡,我又是什麼?”
慕清妍不答,目光卻仍舊堅持。
歐競天踏上一步,逼問:“你不問他都做了什麼,便要求我放了他,是不是在你心目中無論他做什麼都是對的,即便做錯了也是因為有不得已的苦衷,是情有可原!而我,無論做什麼都是錯的,都是毫無意義的,是不是?!”
慕清妍垂下眼睫,淡淡回答:“他來這裡無非是為了救我。而我與王爺,不是早已兩清了麼?”
“慕清妍!”歐競天深黑的眼眸裡似有怒濤翻卷,衝過來一把扯住慕清妍胸前衣襟,“你到底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