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不沒有做聲。我忍不住回頭看去,果然董玲在房間裡把一些物事一件一件的拿出來。
“這是你當初要買的司南,你在古玩街找了好久都沒找到,”董玲把那個水貨玩意放到床上,“還是我運氣好,替你找到了。”
——我看見董玲在古玩街一家一家的問,每天都去問,問了一個多月,才在電信大門一個地攤上買了這個水貨司南。
王八用手把司南拿在手裡,用拇指輕輕的在司南的盤子上滑動。
2010…10…180:38:00
董玲又拿了串木珠子出來,“這是我當年睡覺壓床,你去沙市和你父母過年,替我在章華寺買回來的。我問你開光沒有,你都不會哄我開心一下。”
“開光那裡這麼容易,說開就開。”王八說道:“我再去找個能人,幫你把它開光了吧。”
“算了。”董玲無謂的說道:“其實我也不在乎的。不過你當時給我帶回來,我倒是開心了很長一陣子。”
“我也沒送你過什麼東西,”王八低聲說道,“你還把它留著啊。”
“不是啊,你還給我買過一件衣服。”董玲說道。
“真的嗎,我可不記得了。”王八摸了摸腦袋。
“那天我們從法院出來,走在路上,下了雨,我身上淋溼了,你幫我在街邊的一個服裝店買了一件襯衣。”
“我真的想不起來了。”王八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來。
“你呀,買了件男式的襯衣……”董玲笑起來:“那是間男裝店。”
“哈哈,”王八拍了拍腦袋,乾笑道:“我想起來了。”
你想起來個屁!我坐在沙發上心裡罵著王八,你這個蠢貨,董玲在你面前把這些東西一件件的擺給你看,每樣東西都是一段記憶。
這說明董玲,還是惦記著王八。
可是王八這個蠢貨,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涵義。就這麼傻里傻氣的看著董玲把東西一件件的放到床上。
沒機會了,你這個苕,當一輩子光棍去吧。我恨不得把王八踢上幾腳……
董玲把所有以前的東西都擺了出來,有的董玲自己留下了,大部分還給了王八,還有一些,扔進垃圾桶。
晚上我和王八擠著睡沙發。我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睡著,睡到半夜被電視機的嘈雜聲吵醒,看見電視都是雪花。另一張沙發的上是空的。王八沒睡覺,正站在涼臺上。我走上涼臺。看見王八的胳膊搭在涼臺的欄杆上,眼睛看著遠處的氣象臺的氣象塔。
“明天是晴天呢。”我對王八說道。氣象塔的那個圓球是白色的。
“我一直以為,自己學了道法,能保護身邊的人。”王八說道:“可是現在看來,我學了也沒有用。”
我說不出什麼話來安慰王八。
“瘋子,你說我們辛辛苦苦的去玉真宮,為了什麼?”王八說道:“師父還是死了。”
我拍了拍王八的背心,嘆了口氣。
“我救不了浮萍,也救不了那個小女孩,所以我想學道,”王八眼睛在拼命的眨,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可是現在我有本事了,也保護不了董玲。”
我說不出什麼話來勸解王八。就只能拿了煙來,和王八兩個人狠命的抽著。
“瘋子,”王八換了話題:“你說師父在死前,堪透了算沙?”
“是的。”我把那本沒有封面的《黑暗傳》拿出來,“這幾天來,我每天都在看,裡面是趙先生的日記,不是每天都寫,時間不定的。一直寫到他死前一個星期。他最後寫的日記,就是寫的算沙,他的日記提示我,沙漏其實就是個太一。”
“師父想了十幾年,到最後臨死前才想到的東西,你幾天就弄懂了。”王八說道:“也許詭道本就不該是我和師父這種人進來的。”
“我好像天生就能數出沙礫,你還記得嗎,當年在學校,我一眼就能數出操場上有多少人。我們打賭贏了好多飯票的。是你告訴我,可以用這個辦法算沙,當時我還不知道這個東西有這麼大的用處。”
王八好像沒聽見我的話,嘴裡唸叨著:“凡人入詭道……凡人入詭道……也許金仲是對的。師父也改變不了。”
我想起詭道兩房,金旋子和趙一二,甚至楚大,都沒有什麼好結局。又豈是專門針對凡人的。
兩個人都沒什麼話了。
安靜了很久。
王八突然對我說道:“明天我就要去找那個麻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