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還見不到小姑娘本人,我就準備放棄算了。雖然耽誤了三個晚上的時間,我卻不好怪人家,因為我自己沒有通訊工具,不能在她在家的時候等到人家的通知,只好先去他家守株待兔。
“沒想到第四次去她還是不在。老頭兒連聲向我道歉,一定要把前三次包括這一次的工資付給我,我不肯收,他執意要給,兩個人僵持了好半天,我怕拉拉扯扯起來不好,終於把那一百六十塊錢收下了。老頭兒見我收了錢,就把我帶到了他的書房裡,當時我心裡怦怦直跳,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幹什麼。還好,書房裡除了靠牆的書架,便只有一張電腦桌和一把椅子。他讓我坐在那把椅子上,開啟電腦,按了一些鍵,很快,一些畫面便呈現在我面前了。
“我乍一眼並沒有看出是什麼東西,再認真一瞅,不禁面紅耳赤,原來竟是女人生殖器的特寫照片。我驚呆了,第一次明白了呆若木雞是怎麼一回事,要知道我才十八歲,面對螢幕上別的女性性器官赤裸裸的坦陳,我羞愧難當,特別是旁邊還有一個可以做我爺爺的男人。這個老男人把手撐在電腦桌上,身體彎得像一隻蝦公,正好把我堵在那個死角里。
“他點選了一下滑鼠,畫面變了,但仍然是女人的下體。再點選,畫面又變,仍然萬變不離其宗。我羞得低下了頭,不敢看前面的螢幕。他大概有條不紊地點選了五六十次才停下,我如坐針氈,把頭低得低低的,還使勁閉著眼睛,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沒有從椅子上衝起來跑掉。
“這時老頭兒開始說話了,因為他離我離得實在太近,他口腔裡散發出的那種腐肉的氣味,直往我鼻腔裡灌,讓我噁心得直想嘔吐。
“可他說話的語調卻是抒情的、夢幻的,好像在唸詩,他說,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我嚇都嚇懵了,哪裡還敢說話?
“他可能也沒指望我說什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言自語:噢,它們是真正的花兒。俗人都喜歡用花形容女人,可有幾個人明白,說女人是花,不是指她的面容,而是指她身體內部最隱秘的生命器官?是的,只有它才真正配得上用花蕊、花瓣來形容。花,本來就是植物的生殖器。瞧瞧,它們多麼妖媚,多麼具有生命的張力。它是水做的,既是生命的泉眼,也是生命的通道,多麼神奇,多麼滋潤,多麼精緻,多麼讓人迷戀,捉摸不透又令人神往。它會笑,它的紋路像怒放的花朵的輪廓與經緯,那是生命力的爆發、召喚與誘惑,讓人忍不住把臉頰貼上去,感受它的嬌嫩、親切與芳香。望著它,身心疲憊的人,會慢慢恢復元氣,心煩意亂的人,靈魂會得到淨化,會變得像孩子一樣天真無邪
“我再也忍受不了啦,突然站起來把他扒拉開,衝到了客廳裡。他踉踉蹌蹌地緊跟著返回到了客廳,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用一雙驚愕的甚至哀怨的眼睛望著我,倒好像我是一個怪物。
“我心裡說,你才是怪物哩,你才是下流無恥的變態佬哩。你為了拍攝女人的下體,居然把家裡的人全部搬了出來,把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哄騙到家裡,並企圖用幾個小錢打動她們,讓她們出賣自己最隱私的部位,我倒想知道,那些照片中間,有你兒媳婦的嗎?有你孫女兒的嗎?
“這樣一想,我自己先平靜下來了。我本來想把他剛才給我的錢摔到他臉上,然後奪門而去的。這時我改變了主意,憑什麼我要白白地受他羞辱?那不太便宜他了嗎?他給了我一百六十塊錢,前三次是我應得的,因為每一次我在這裡都待滿了兩個小時,這次的錢我收了,那我就再待滿兩個小時吧。我看你還想說什麼,還想幹什麼。我料定了他不敢跟我動粗,他要真動粗我才不怕哩,我會一邊和他廝打一邊大喊大叫大哭大鬧,我就不信鄰居聽不見,我就不信他會不顧影響,願意把這醜事張揚出去。再說了,一個七十多歲的糟老頭兒能有多大的戰鬥力?他不是喜歡花愛花戀花嗎?我一拳打過去一隻手指抓過去,說不定就能讓他老臉開花。
“當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他遠遠地坐在拐角沙發上,還想進一步做我的思想工作哩。他說,你覺得這件事很突然,可能有點害羞,這我完全能夠理解。我喜歡花兒,但不會摘了花兒來儲存。也就是說,在拍攝的過程中,我不會與你發生一絲一毫身體接觸,我不會動你一根寒毛,這一點,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此外,我對你身體的其他部位不感興趣,包括你的臉蛋兒,雖然你長得很美很水靈,也就是說,你的臉將不會出現在我的鏡頭裡,這一點,我也可以用人格擔保。我只對收集各種各樣的花兒感興趣,你也看到了,它們多像一件一件的藝術品呀,難道你不覺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