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只豫侯,他豈會覺得累?怕是恨不能抱著懷裡的人一輩子才好!”
子蘭的聲音,微微的柔,微微的啞,微微的淡漠清徐,融著滿室的玉蘭花香,動聽而又迷人。
我臉一紅,本想和無顏開開玩笑的假寐,卻不知室中還有他人,如此一來,我是非得繼續“睡”下去不可了。
無顏哼,抱著我便走,冷道:“多嘴!”
身後子蘭在笑,不緊不慢道:“見到穆,替我問候一聲。”
“說你將去安城?”
子蘭幽幽嘆息,似是苦惱,但淡漠的嗓音中卻又偏偏夾著一絲詭異的快活:“你這麼說,他該幾天幾夜睡不著了。”
無顏大笑,抱著我飛身離去。
身子隨著那雙抱著自己的胳膊一齊墜下,我睜眼,轉眸去看,卻見無顏抱著我停在了閣樓外的假山旁。樊天提著燈籠跟在一側,古銅色的面龐緊繃嚴肅,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依在無顏懷裡的我。
雖底氣不足,我還是瞪了他一眼。
樊天訕訕,目光一閃,撇過腦袋。
“公主醒了。”
無顏低眸看我,揚眉輕笑,滿臉的無奈。
我看著他,眨眨眼,而後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簾:“放我下來吧。”
他搖頭,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不放,我不累。丫頭繼續睡。”
被人抱著總比自己走路的好,何況抱我的人是無顏。我思量一下,轉轉眼珠,點頭,將手自錦被中探出,抱住他的身子。
樊天又扭過頭來飛快地瞥了一眼,而後扯嘴一笑,神色古怪兮兮。見我橫眸看他,他馬上掉頭,轉過身去推開了假山壁後的石牆。
這人倒奇怪!比他那兄弟可讓人難捉摸得多。而且他既能和無顏來楚,必定是無顏的親信隨從,為何我卻好似不常見他?總覺陌生,卻又感覺似曾相識。
我蹙了眉,暗自在心中計較嘀咕。
出了暗道便已身在邯鄲城外。雨雖停,空氣中溼氣卻凝滯不消,冰涼清爽的感覺絲絲撲面,激得我睡意全無。眸眼本惺忪朦朧,如今腦子清醒過來,雖夜色透黑,但眼前視線卻陡然清晰了幾分。
郊野。寂寥沉沉。
樊天提著燈籠大步向前走著,燈火雖微弱,但在墨色深重的黑夜中卻顯得尤為醒目。橘黃光淺,映照一路沾著雨水的萋萋枯草,有轉瞬而過的清光在衣袂下瑩閃不斷。
高聳威嚴的城牆佇在遠方,火把高束,依稀可以城樓上來回巡邏計程車兵。
我掐指算算,自城中的聚寶閣至離城牆如此之遙的郊外……心中陡地一緊,我伸手摸無顏的臉,問他:“這麼長的路,你累不累?我下來自己走,可好?”
無顏微笑,垂眸時鳳眸裡光澤搖動:“不累。就快到了。你自帝丘一路趕來本就辛苦,如今還要連夜出發,可受得住勞頓?”
我抿唇,心中暖意漸起:“我又不是什麼驕矜得受不了苦的人,以往在戰場你可沒這麼照顧過我。”
“如今不同。”
“怎麼?”
他目色微微一暗,神色一動,看著我:“東方莫說拿了藥給你,三日一次。我算算也該是今日服用,你吃了沒?”
我腦中嗡嗡,這才記起一連幾日只顧著趕路來邯鄲找他,匆忙焦急中竟忘了吃藥,難怪今日會如此貪睡。
“還沒。”
他嘆氣,囑咐:“以後要記住了。”
手指自他臉上滑落,我勾住了他的脖子,小聲道:“師父說我中了毒,我卻不知是什麼毒。而且……這藥只能維持一年。”
他低頭吻我的發:“放心,我有辦法。等解決了湑君的軍隊後,我會幫你取回解藥。”
我心念一閃,抬頭望著他:“你知道誰有解藥?”
無顏揚了臉,目光看著前方時,眸色陰沉晦暗,神情卻堅定萬分。
“丫頭,你不會有事。信我。”
“恩。”我愣了一下,然後仿若無事般愉快地笑。
我信你,自然信你。這世間我若不信你,還能信誰?
腦袋一垂,靠上他的肩。
只是怎麼辦?還是想睡,卻不想吃藥。
我不想做個靠著藥石活下去的廢人。真的不想。
我也不想只有一年的命,因為已死過一次,知道那個殘酷得沒有一絲生氣的字眼究竟意味著什麼;因為一年太短,短到唯有你承諾的三分之一;更何況……我若不陪在你身邊,你會孤獨,而我會不甘,也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