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敢拿了去要起贖身的價銀來?目無王法已極!此事並沒有第二議,惟有帶了乒馬,到他洞裡把逆苗盡行剿滅了,捉回馮君瑞,交與地方宮,究出起釁情由,再行治罪。舍此還有別的甚麼辦法?“雷太守道:”大老爺此議原是正辦,但是何苦為了馮君瑞一個人興師動眾?愚見不如檄委田土司到洞裡宣諭苗酋,叫他好好送出馮君瑞,這事也就可以罷了。“湯鎮臺道:”太老爺,你這話就差了。譬如田土司到洞裡去,那逆苗又把他留下,要一千兩銀子取贖;甚而太老爺親自去宣諭,他又把太老爺留下,要一萬銀子取贖,這事將如何辦法?況且朝廷每年費百十萬錢糧,養活這些兵丁、將備,所司何事?既然怕興師動眾,不如不養活這些閒人了!“幾句就同雷太守說戧了。雷太守道:”也罷,我們將此事敘一個簡明的稟帖,稟明上臺,看上臺如何批下來,我們遵照辦理就是了。“當下雷太守道了多謝,辭別回暑去了。
這裡放炮封門。湯鎮臺進來,兩個乃郎請安叩見了。臧四也磕了頭。問了些家鄉的話,各自安息。
過了幾日,總督把稟帖批下來:仰該鎮帶領兵馬,剿滅逆苗,以彰法紀。餘如稟,速行繳。這湯鎮臺接了批稟,即刻差人把府裡兵房書辦叫了來,關在書房裡。那書辦嚇了一跳,不知甚麼緣故。到晚,將三更時分,湯鎮臺到書房裡來會那書辦,手下人都叫回避了。湯鎮臺拿出五十兩一錠大銀放在桌上,說道:“先生,你請收下。我約你來不為別的,只為買你一個字。”那書辦嚇的戰抖抖的,說道:“大老爺有何吩咐處,只管叫書辦怎麼樣辦,書辦死也不敢受大老爺的賞!”湯鎮臺道:“不是這樣說。我也不肯連累你。明日上頭有行文到府裡叫我出兵時,府裡知會過來,你只將‘帶領兵馬’四個字,寫作‘多帶兵馬’。我這元寶送為筆資,並無別件奉託。”書辦應允了,收了銀子。放了他回去。又過了幾天,府裡知會過來,修湯鎮臺出兵,那文書上有“多帶兵馬”字樣。那本標三營,分防二協,都受他調遣。各路糧餉俱已齊備。
看看已是除夕。清江、銅仁兩協參將、守備稟道:“晦日用兵,兵法所忌。”湯鎮臺道:“且不要管他。‘運用之妙,在於一心’,苗子們今日過年,正好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傳下號令:遣清江參將帶領本協人馬,從小石崖穿到鼓樓坡,以斷其後路;遣銅仁守備帶領本協人馬,從石屏山宜抵九曲崗,以遏其前鋒。湯鎮臺自領本標人馬,在野羊塘作中軍大隊。調撥已定,往前進發。湯鎮臺道:“逆苗巢穴正在野羊塘,我們若從大路去驚動了他,他踞了碉樓,以逸待勞,我們倒難以刻期取勝。”因問臧歧道:“你認得可還有小路穿到他後面?”臧歧道:“小的認得。從香爐崖扒過山去,走鐵溪裡抄到後面,右近十八里;只是溪水寒冷,現在有冰,難走。”湯鎮臺道:“這個不妨。”號令中軍,馬兵穿了油靴,步兵穿了鷂子鞋,一齊打從這條路上前進。
且說那苗酋正在洞裡,聚集眾苗子,男男女女飲酒作樂過年。馮君瑞本是一個奸棍,又得了苗女為妻,翁婿兩個,羅列著許多苗婆,穿的花紅柳綠,鳴鑼擊鼓,演唱苗戲。忽然一個小卒飛跑了來報道:“不好了!大皇帝發兵來剿,已經到了九曲崗了!”那苗酋嚇得魂不附體,忙調兩百苗兵,帶了標槍,前去抵敵。只見又是一個小卒沒命的奔來報道:“鼓樓坡來了大眾的兵馬,不計其數!”苗酋同馮君瑞正慌張著急,忽聽得一聲炮響,後邊山頭上火把齊明,喊殺連天,從空而下。那苗酋領著苗兵,捨命混戰。怎當得湯總鎮的兵馬,長槍大戟:直殺到野羊塘,苗兵死傷過半。苗酋同馮君瑞覓條小路逃往別的苗洞裡去了。
那裡前軍銅仁守備,後軍清江參將,都會合在野羊塘,搜了巢穴,將敗殘的苗子盡行殺了,苗婆留在軍中執炊具之役。湯總鎮號令三軍,就在野羊塘紮下營盤,參將、守備都到帳房裡來賀捷。湯總鎮道:“二位將軍且不要放心。我看賊苗雖敗,他已逃往別洞,必然求了救兵,今夜來劫我們的營盤。不可不預為防備。”因問臧歧道:“此處通那一洞最近?”臧歧道:“此處到豎眼洞不足三十里。”湯鎮臺道:“我有道理。”向參將、守備道:“二位將軍,你領了本部人馬,伏於石柱橋左右,這是苗賊回去必由之總路。你等他回去之時,聽炮響為號,伏兵齊起,上前掩殺。”兩將聽令去了。
湯總鎮叫把收留的苗婆內中,揀會唱歌的,都梳好了椎髻,穿好了苗錦,赤著腳,到中軍帳房裡歌舞作樂;卻把兵馬將士都埋伏在山坳裡。果然五更天氣,苗酋率領著豎眼洞的苗兵,帶了苗刀,拿了標槍,悄悄渡過石柱橋。望見野羊